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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进城。但不知道你们的住处,也不知道如何问起,就想着试一试琵琶,也许听到了声音,你们会来找我。说不定倒容易些。”程勉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目,可惜萧曜眼力太好,见他气色还算不错,就是手和脸都冻得发青,嘴唇更是发紫,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
    元双出来追萧曜时也多带了一件斗篷,这下派上了用场,心疼地替程勉披上,又忍不住埋怨道:“易海早就是冬天了,五郎怎么还穿着单衣……而且怎么一个人来,这要是路上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些没用的话几时不能说。还不快带他去驿站。”萧曜面无表情地打断元双,说完,立刻将手里的伞丢还给元双,转身先走,再没多看程勉一眼。
    进屋后,元双一边忙着给程勉掸雪、奉上热茶,一边心有余悸地念叨:“也该写封书信来……或是找人护送。这真是太冒险、太胡闹了……”
    程勉自从进屋,也不再说话,由着她服侍,直到看见元双捧来了萧曜的常服,才伸手一挡,低声说:“不必了。我虽然暂代殿下行事,可现在没有公务,我再穿殿下的衣物,实属僭越。”
    萧曜一直站在窗边,也是做了许久的泥菩萨,听程勉开腔,片刻后冷冷开口:“我看衣裳也不是太湿,在火上烤一烤,很快也干了。你不要强人所难。”
    元双动作一顿,居然没搭理萧曜,继续和颜悦色地劝程勉:“这是新做的冬衣,没有什么僭越之说。五郎若是着凉了,还怎么回正和呢?”
    程勉的嘴唇还是紫的,很轻地一抿:“陈王遣司马程勉往易海见习政务,没有殿下的征召,我不着急回去。”
    元双尴尬地看了一眼萧曜,陪笑道:“五郎这月余一定十分辛苦,殿下在易海,也是日日外出,很是辛劳……”
    闻言程勉抬头冲她一笑,接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轻声说:“昨日旬假,子语忽然来访,他收到易海故人的书信,信中说,陈王与司马不睦,将司马左迁至易海。司马实则平易近人,很得易海上下的民望,待陈王回心转意,再召还司马,还望子语能教他箭术。州府上下,除了刘别驾与我,无人知晓殿下不在正和,是以子语收到书信,以为是有人在易海打着我的名号行骗,专程来告诉我。”
    听到这里,萧曜反应过来,原来程勉真的瞒住了自己不在正和的消息,可是颜延给费诩去了信,并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也写进了信里。
    话说到这份上,萧曜终于先撑不住,不再拿元双当传话筒,视线也终于落在了程勉的脸上:“……你大可不必自己前来,告诉费诩原委就是。”
    程勉虽然微笑不改,目光堪堪掠过萧曜的脸,投在一旁的窗棱上,就是不去看他:“回殿下,看了颜校尉的信,有感殿下乐不思蜀,不由得心慕易海,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想来一探究竟……至于碰见这场雪,不过是意外罢了。”
    萧曜也移开了视线,久久未再出一言。元双摸不清两个人究竟又哪里不对付了,试探着说:“五郎,你这一路奔波,肯定是饿了,我去给厨房你备些热食酒饭,你先好好歇息一晚,有公务,明日再谈,也不迟呀……”
    面对元双时,程勉总是分外和气的,又是一笑,还点头说:“有劳元双姐姐。我确是饿煞了。”
    元双如释重负地也笑:“我去去就来。你先用点心垫一垫,再喝一盏茶好不好?”
    元双给程勉添了一碗热茶,又将程勉简易的行李也都抱上,说是一会儿送到他今晚下榻的屋子里去。临出门时,正好冯童进来,见到暖炉边的程勉,极罕见地结巴了一番,才回过神来给萧曜回话:“……郎君……殿下,那个,阿彤着凉了好几天了,裴县令不放心,要在家中照料,今晚就不来赴宴了……”
    阿彤是裴翊友人留下的孤儿,在双亲去世后,一直由裴翊抚养,实则是他的养子。听说这个消息,萧曜道:“知道了。那找个人送点酒菜去。他家没有主母,老仆耳朵也不好,碰上阿彤生病,肯定是腾挪不开……你自己不要去,程五刚到,你去给他收拾屋子吧。”
    冯童这才转向程勉,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道五郎也来了……早知五郎要来,奴婢本当去城外相迎的。”
    “不敢有劳冯內侍。”
    冯童看起来也不愿在这此久待,见过礼一点都没有多寒暄,赶紧跟着元双一道退出去了。他们走后,屋子里迅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除了木炭燃烧时的毕剥轻响,就只剩下大雪扑上窗子的簌簌声了。
    程勉若无其事地喝了茶,将盘子里所有的甜点心吃了个干净,咸的全剩下了,吃完后,他扯过之前元双给他擦头发的手巾擦干净手指,毫无征兆地开了口:“殿下。”
    骤然听到他微哑的声音,萧曜头皮都麻了,没作声,只是默默地移过了目光。
    这时程勉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神态亦是平和、甚至可说是坦诚的:“殿下,适才我说想来易海一看,是真心话。无论殿下在不在这里,我一时半刻也不打算回正和。”
    萧曜怔了怔,垂眼道:“我猜到了。”
    “殿下不告而别独自前往易海,乃至逗留到今日,确是我没想到的。”
    萧曜这时别说头皮,连后腰都开始麻了,生怕他往下说,又怕他根本提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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