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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萧曜轻声提醒他。
    程勉似乎一笑:“是么?原来我记错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温暖,也越来越没有戒备。萧曜又听了片刻程勉的呼吸,试探着问:“我也愿意一道沐浴斋戒,你让我替你抄一些,好不好?”
    “你信么?”
    “不信。”
    程勉轻轻叹了口气,拍拍萧曜的手背:“好。”
    第49章 子宁不嗣音
    去年的新年,从除夕至人日,萧曜在住处设流水席,城内无论是官吏还是平民,举凡经过,都可以进来喝一杯屠苏酒,年满花甲的老者或是家中有三岁以下孩童的人家,还能领走一袋米粮和肉脯。是以整个新年中,刺史官邸成了正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只是许多人专程上门,未必是要喝一碗酒,只是想凑凑热闹,看是否有机会近距离看一眼陈王。
    今年萧曜也做了一样的安排。但他只应酬了除夕和元日,随后就躲去程勉的住处求清静。程勉那里也确实清静——守岁之后,他沐浴更衣,去金容寺捐出大量的金帛香火,在佛像前供奉了将抄经要用到的黄麻纸,随后回到住处,放下一切杂事,一日两餐,断绝荤腥,专心开始抄经。
    除了不去佛寺以免惹来围观,萧曜一概效仿程勉的作法,但动笔之后,两人很快就拉开了差距,萧曜从未干过类似的差事,也未通读过《法华经》,只能耐着性子一边读一边抄,而程勉有童子功,抄之前飞速读一遍,就能丢开经卷,不多时,一卷纸已然写完了。
    萧曜不由感慨:“少年时要是有你做伴读,不知有多好。”
    程勉一门心思都在纸墨间,头都不抬:“想为你做伴读的人何其多,轮不到我。我少年时脾气乖僻,绝不会入你的法眼。”
    两个人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难免引来旁人的关切,冯童为萧曜送了几趟衣物和饮食后,也自请抄经,又过了几天,费诩想必是从茹白玉那里听到了消息,专程登门道谢之余,也加入了抄经的行列——他本就是文抄吏出身,做起来更是游刃有余,裴翊则将阿彤送去费诩家中,与元双作伴。
    一群人不分昼夜地埋首苦抄,除了必要的公务,其余闲暇时刻一律闭门不出,连元宵夜也不例外,竟然在一个月内全抄完了,只要略作整理和装帧,便可以让元双在晦日那天敬献到金容寺。费诩责无旁贷地担下了整理的差事,至此,这件事终于可以说大功告成。
    事情一毕,程勉立刻就去了金容寺,还愿,并结束斋戒。萧曜连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倒在程勉的床上埋头大睡。这一个月下来,他右边胳膊已经不能高举,只能侧着睡,夜里一直睡得不沉,如今大事已了,虽然是白日,反而很快睡熟了。
    这一觉睡得也不长,醒来天色还亮着,问过燕来后,得知程勉正在沐浴更衣,冯童则送来了食盒,又按之前萧曜的吩咐,为费诩送除戒后的酒饭。
    萧曜已然是饥肠辘辘,可听到程勉已然回来了,坚持等他回来一起用餐。除戒后的第一餐还是很清淡,但萧曜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各色豆腐和萝卜,只要是素斋之外的食物,都足够让他觉得食指大动了。
    程勉吃饭依然很快,吃完后自己洗手泡了茶,坐在一边不作声,时不时看一眼萧曜。萧曜在这严肃目光的笼罩下,不免莫名,问:“怎么了?”
    程勉反问:“你吃好了么?”
    萧曜想想:“还可以再添一碗。”
    这个月来程勉连说话都少,抑或是也顾不上,如今又说起了说,萧曜觉得实在想念得很,正好多说两句:“……我之前就在想,以前你在崇安寺是怎么过的,过了这一个月,倒是不敢想了。”
    一提到崇安寺,萧曜就难免内疚,而程勉则是一贯平淡:“崇安寺吃穿用度,都比连州强许多,不可以相提并论。只是抄经久坐不动,吃得太饱容易积食犯困,我刻意如此。你因为内疚,有意委屈自己,本不必要——只是我说了你不会听,我说来无用,就不说了。”
    “没有委屈。”萧曜摇头,“我也没觉得饿,只是有些不习惯……金容寺如何说?晦日那天,你去不去?”
    可程勉分明是习惯的,虽然两人刻意不提,这一个月来萧曜暗中观察其言行举动,依稀理解了程勉那超乎常人的忍耐和自律的源头。
    “元双的孩子太小,做不了法事,但她去供奉经文,是莫大的功德,已然荫惠家人。晦日我不去了,我答应元双的事情已经做完,他们夫妇去足矣。”
    萧曜点头:“我可以再添一份布施。”
    “都随你。”程勉又看了看他,“你不添碗了?”
    其实说话间,萧曜也觉得饱了,不过程勉这关心实在难得,萧曜心下奇怪,面上却不露,试探着问:“怎么了?你还有别的打算么?”
    程勉始终很平淡,看神色也看不出异常:“你下午要不要出门?”
    “不去。不过明天想去一趟景彦那里。”
    “还有别的事么?”
    萧曜更奇怪了:“倒是没有……”
    程勉忽地一笑:“既然如此,我有意向殿下求欢。”
    刚听到“殿下”二字,萧曜脑后一凉,再听清楚最后两个字,整张脊背都麻了,再一念间,已经扔开了茶盏,要去洗手。
    尚未起身,程勉先一步拉住他的手,将萧曜拽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床榻的方向走。萧曜被拽得一个趔趄,直到程勉动手为他解腰带了,方猛然清醒过来似的抓住他的手:“我、我要洗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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