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过了。”
“你……”
萧曜怔怔看着程勉,还是和往日一般的神色,仿佛在酬答一桩公事。明明出言相邀的人是程勉,看起来更难以自抑的人反而是自己。萧曜几乎要动摇了,疑心自己听错了,可程勉不仅解开了他的袍子,连自己的袍子也脱了下来,微冷的手指已经抚上了萧曜的颈项,绝不容会错意。
狂喜的飓风席卷了萧曜,疑虑也烟消云散,他伏下身,捧起程勉的脸先去亲吻他,热切地回应着他这罕见之极的主动,手指也放肆地顺着内衫滑上了程勉的皮肤,刚刚觉得程勉消瘦了不少,再一回神,人已经被推倒在了床榻上。
萧曜又吃不准了,迟疑轻轻喊了一声“阿眠”,程勉还是不说话,将萧曜从内衫中一点点地剥了出来,搂进自己的怀里,直到手指顺着腰线一路滑进身体里,萧曜浑身一颤,之前的所有疑虑至此都有了答案,很快,这难以置信也随着程勉探索的动作被抛去了天边,他不敢说话也不敢看程勉,仿佛只要一出声,程勉就会改变主意了,惟有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将所有的喘息声一并埋在身旁人的颈窝里。
肌肤相亲间不可能还有任何秘密,但萧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了癔症,感觉不到程勉的手指和嘴唇,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正坐在火堆上,被细致地摸索和煎烤着。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否让程勉这样长久地等待过,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依然无比渴望着程勉。
他的身体也在疼痛,又和程勉此时的动作无关,双腿不可耐地缠住程勉的腰,与程勉紧密地缠绕着,喘息声遥远又沉重,像是天边的雷,眼前是刻意营造出的黑暗,若不如此,简直就要出声恳求了。
程勉的侵入和爱抚一样沉默,起先萧曜并不觉得疼痛,但程勉进去得太快,让他有一种被巨大的蛇牢牢缠住的错觉,钝重的鳞片割开了他的身体,往自己都陌生的深处去探索。萧曜的眼前更黑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不从程勉的怀里滑出去,手臂和额头都汗,连咽一口气都是艰难的。
可程勉又停住了。陌生的兽潜伏下来,萧曜浑身上下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想哭又想笑,半晌,勉强挤出一句:“……这也太……”
他的脑子像是被凿空了,怎么也找不出来词,只能咬程勉一口,催促着他动。
那远处的雷声陡然间近得仿佛能被牢牢抓在手心。整个人被撕开了,接着又被同一个人包裹住,摔入明知尽头却不可能厌倦的狂风暴雨深处。他衷心地希望程勉没有尝过自己眼下的折磨,然而随着交合的幅度一点点地深入,萧曜又改变了主意——愿自己也给予过程勉如同眼下的快乐。
察觉到程勉要抽身而出时,萧曜浑身一颤,不顾整个人湿软得像一条温暖的河,拼命挽留他。程勉严肃得惊人,也专注得惊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俱是全然陌生的意味。然而,注视着这一双幽深的眼睛,他终于有了想说的话:“……你不要走。”
他再一次伸出双臂,锁住程勉,在他耳边说:“我要你留在里面……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我只要你。”
话音刚落,程勉将萧曜钉住,遮住他的双眼,无声地回应了他。
这一天的第二场情事,始于萧曜有气无力的一句“你一次就好么”,待到止歇,萧曜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又被这骗子骗了,什么“无趣”,难怪女人会喜欢他,可这时他已经浑身好像随时都要散架,口干舌燥,只能任面无表情却眉眼间皆是习习春意的程勉将自己收拾干净,纵然有翻旧账的心,这时也只顾盯着人看去了。
昏昏沉沉睡着前,萧曜身体里快意的余韵比痛苦更鲜明,可到了第二天再醒来,立刻知道了厉害——别说本来就痛的胳膊,从眼睛到手指,简直无一处不在痛,连坐起来喝口水都伤筋动骨,茶水几乎是靠程勉哺给他的。
萧曜发了一场烧,又不准程勉告诉别人,更不准冯童来伺候,气息奄奄睡了一天一夜,每次醒来,感觉到程勉在近旁,就要点水喝,又睡过去,有一次萧曜喝了水,找到点声音,总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好在梦里也有程勉,就问他:“……你怎么会答应。“
梦里的这个程勉温柔得不像话,回答又怅然又柔和:“是啊,我为什么还要答应。”
萧曜少年时最常许的心愿是“不要生病”,很快他发现这愿望实在太遥不可及,退而求其次,盼望着生病时,能有人陪他一起躺在床上,打发病中时光。
但这退而求其次的心愿也不可得,少时的大多数时光,都寂静而漫长。不想多年之后,他已经不怎么生病了,却有了陪他打发卧床时间的人——至于这人也是让他卧床的始作俑者,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萧曜连冯童都不准近身,卧床这一两天里服侍的重任,只能由程勉一力承担下来。程勉对自己的起居固然是漫不经心得过且过,但对此时的萧曜,倒是说得上耐心细致,连在榻上饮水吃饭都容忍了。
低烧退下来之后,萧曜依然浑身没有力气,也没有胃口,又不饿,就多躺了半天。他休息足了,有了精神,便时不时翻个身,找程勉说话,说得都是少年时的事情,说着说着,看程勉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又要程勉也躺回来,美其名曰“补觉”。
他坚持再三,程勉实在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只能脱掉外袍又躺回去。人刚躺好,萧曜的手脚已经缠了过来。他自己浑身都热,理直气壮给程勉暖和手脚,程勉一躲,他就抽气,如是拉锯了几个来回,程勉终于不胜其扰,转过来对萧曜正色说:“你看来也是好了,你再这样,我要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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