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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任何人的头,”李冬青说,“放下,离开这里。”
    王苏敏却从怀中掏出了个物事,放到了桌上。李冬青看了一眼,并不认识。
    “是什么?”
    “石头,”王苏敏说,“昆仑山上捡来的,我下山的时候这块石头拌了我一跤,我人生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定有一劫。”
    “那你拿给我看干什么?”
    “拿错了,”王苏敏把石头重新拿回去,放到怀里,又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桌上。是一块玉,雕成鱼形,一看便知是女人的饰物。
    李冬青:“又拿错了?”
    “这次没有,”王苏敏说,“那日篝火庆功大典,死了一个汉人女人,这是她的。”
    李冬青抬眼望他。
    王苏敏:“我把她埋了。猎骄靡追我,是因为草原大雪,匈奴儿又冷又饿,我把军中的粮草截来发给了士兵们。”
    “咱俩是同路人,”王苏敏说,“信吗?”
    “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李冬青只好说,“兄弟,你年长我几岁,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
    王苏敏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李冬青也回望他。
    “良禽择木而栖,”王苏敏说,“冒顿死后,草原上没有真正的王。无用的虐杀就是残暴,无谓的残暴就叫昏庸。我还以为我看见了昆仑神诞下的旨意,见到了草原上新的苍狼。”
    “我不是,”李冬青说,“你不管不顾,到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很不礼貌。我不想听这些,王苏敏,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只想这样活着。谁也不能逼我。”
    “没逼你,”王苏敏哑然失笑,“做个朋友,也不行吗?”
    李冬青却防备道:“你想与我做朋友?不是要结契?”
    “能结契自然更好,”王苏敏坦然说,“安答都能反目,朋友之间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厚?我更想与你结主仆的契,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冬青当然不能乐意,他刀尖舔血,虎口逃生,想要活命,就打起精神来防备。并不想再让人抛弃,或者让人放弃,或者让人背叛。人若不再摸爬滚打中成长,那吃再多苦又有什么用?
    王苏敏却又问:“是谁伤了你?”
    他总是纠结这个问题,李冬青只好说:“我确实不知道,但就算知道,我也不打算报仇。”
    王苏敏说:“我必须要让你相信我,不然你说,要我怎么办?”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冬青问。
    “猜的,”王苏敏痛快地说,“我听人说,宁和尘根本没死,匈奴儿的马蹄踏过雁门时,曾见到过宁和尘,我们还死了一个骑兵。”
    李冬青愣了一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不知道?”王苏敏说,“昨日。”
    李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我就写了这么多
    第20章 踏雪寻梅(二十)
    李冬青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得赶紧跑。
    当日分别,李冬青就已经做了日后不会再见面了的准备。宁和尘心智坚硬,志在天涯,英雄的衣角不沾浮尘,李冬青终不能和他做朋友,而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一日还会见面,那也不该是今天,他还没有混得好起来。
    “你在想什么?”王苏敏问,“宁和尘是来找你的吗?”
    “不是,”李冬青率先回答他,然后又说,“我在想,那个伤我的人,好像是珠崖厉家的人。”
    王苏敏:“这地儿有点远吧。”
    李冬青一拍桌子:“没错,就是珠崖,我看见他们衣服上的水波纹。”
    “你才想起来?”王苏敏疑问道。
    李冬青:“现在倒也不算晚。”
    王苏敏说:“你不会是要把我支走吧?”
    “不可能,”李冬青说,“我从不骗人。”
    王苏敏居然很信服,考虑片刻,说道:“那我从并州出发,骑快马一个月便能来回。”
    “哪来的马?”
    王苏敏沉默片刻。那当然是抢。大汉的天子想要一匹良驹也难。
    李冬青说:“哦哦,我不管你,你随便。”
    王苏敏却说:“我有马。我的朋友在我离开时送了我一匹马,你不认识我,但可能会认识他。”
    李冬青哪里认识几个匈奴人,只不过是随口一猜:“谁?张骞吗?”
    “对。”王苏敏却说。
    李冬青好一阵无语。这天下又大又小。
    王苏敏说:“张骞出使大月氏,被伊稚邪拦下,当了奴隶,他把马送给了我。我很珍惜。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他是太子洗马,当时一见如故。那日再见,昔日太子已经登上皇位,他却已经成了阶下囚。时运难说。”
    “你在长安待过?”李冬青问,“汉语没有长进吗?”
    王苏敏有些奇怪他的关注点:“我那时候已经年纪大了,学得不好。”
    李冬青却笑问:“不会是在长安的大牢里吧。”
    王苏敏一惊,那一瞬间,李冬青却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聪明。”王苏敏只是说。
    李冬青说:“各有命数,我不问了,祝君好运。”
    王苏敏也跟着笑了,有些无奈的样子,然后说道:“我真要去给你取这颗人头了,你会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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