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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不免想着,自己经历了这许多事儿,怕是气血亏损,改明儿想个法子来补补。
    正琢磨着呢,却见有厨娘急匆匆地过来,竟是满脸欣喜地禀报,说是九爷吃了,九爷吃了!
    众位厨子听说,一时眼都亮了,全都围上去:吃的哪个?可是我那份酒蒸石首?
    到底吃的哪个,我做的是九转大肠!
    是不是吃得红烧海螺?这个咸香清口,想来九爷喜欢!
    为首的韩大厨轻咳了声,示意大家安静:先听厨娘说说吧。
    这厨娘看看大家,笑着说:不是吃的酒蒸石首,也不是红烧海螺,当然更不是九转大肠,九爷吃得是
    她还适时地卖了一个官司。
    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毕竟九爷吃了谁料理的膳食,这可是关系到以后大家各自的地位呢。
    厨娘越发笑了,吊够了大家胃口,这才道:九爷吃的是爆炒花蛤。
    啊?
    众位大厨们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这没记错吧?
    就那爆炒花蛤,要外相没外相,要味道没味道,若不是韩大厨提醒,怕是连盐都忘记放了,怎么就能让九爷相中了呢?
    谁知这位厨娘却是正色道;这种事qíng,我怎么可能记错呢?夏侯姑娘可是特意传出话来的,说是九爷夸说,这么多菜色,唯独那个爆炒花蛤,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和别个不一样。
    色香味俱全?!
    众位大厨此时已经是睁大眼睛,面面相觑,他们一时言语无能,半响后只能长叹一声:这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自那一天后,萧铎便开始进食了。
    重新开始进食的萧铎,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他每天天没亮就起来,踏雪而行,前往后山练剑。
    练剑之后,他回到房中,要先沐浴更衣,更衣之后呢,他就要用早膳。
    他的早膳要吃半个时辰之久。
    当然了这并没什么,因为他的午膳要吃一个时辰,晚膳要吃一个半时辰。
    也就是说,这位爷现在每天用三个时辰来用膳。
    当他用膳的时候,会吃得缓慢而优雅,仿佛品味着每一粒粳米的香味。有时候正吃着,他会忽然停顿下来,幽深难辨的眸子盯着前方虚无的某一处,就那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久久不曾恢复。
    这个时候,夏侯皎月会上前提醒道:爷,这粥凉了,要不要换一份?
    萧铎听到这话,从失神中醒过来,低头看看桌上的粥,摇了摇头,哑声道:不必。
    夏侯皎月无奈,大胆进言道:可是粥若凉了,一则是味道不好,二则是对身子不好,九爷,你每日用膳极慢,总是吃些凉的,长此以往
    接下来的话,夏侯皎月没继续说下去,她也不敢再多说了。
    萧铎抬起眸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夏侯皎月看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她并不是害怕。
    现在的萧铎让她非常陌生。
    萧铎以前会着恼,会用嘲讽不屑的眼神看着你,尽管高高在上,尽管偶尔间会任xing妄为,可是至少他还有几分烟火气。
    后来他喜欢阿砚,纵着宠着阿砚,那个时候的他抛却了原来的清冷高贵,反倒像个心无城府的顽童稚子,一心一意地对待着心爱之物,毫无保留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宠她纵她。
    那样的他,像个孩子。
    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qíng绪,一眼看过去,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般,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坠入其中。
    可是他的qíng绪是平静的,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这个人是玉石雕刻,高贵俊美,可是却不沾染任何qíng丝。
    他眉眼间神qíng漠然,就那么瞥了她这么一眼,让她冷得骨子里仿佛有风在回dàng。
    粥凉了,并没什么。他暗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这么说,那声线一如这个人,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夏侯皎月闻听这个,不免紧皱眉头。
    一时想着,粥凉了并没什么,那什么凉了,才是最可怕的呢?
    夏侯皎月一时有些怔忪,待到总算服侍了这顿午膳,她偷偷溜出去,拜见了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九爷如今看着仿佛好了,可总是不太对的。饭也开始吃了,人也开始走动了,甚至每天早上都去练剑了,可是夏侯皎月却觉得,九爷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九爷了。
    柴大管家戴着一个羊皮帽,穿着一身银鼠袍,背着手站在那里,望望天,又看看地,半响后,才眯起眼来说:这不是挺好吗?
    夏侯皎月看了柴大管家半响,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想着这柴大管家往日最是cao心九爷的,如今倒是不吭声了?
    柴大管家却抬起手,捋了把他山羊须,意味深长地道:过了这一次就好了。
    夏侯皎月一听这个,微愣了下,低头想了想,点头:柴大管家说得极是。
    阿砚这几日其实过得并不好。
    现在大家谁也不敢让其他大厨做了,其他大厨做了,送到九爷面前他也不吃,他总是在各样菜式中jīng准地找到阿砚做的那个,专吃那一份。
    如此几番后,其他大厨全都洗洗睡去,再也不白费功夫,这厨房里做菜的担子就落到了阿砚身上,萧铎的一日三餐全都是要她经手的,偏生他的饭食可不比以前,如今真是花样繁多,这就让她颇吃不消,三不五时眼前发黑。
    她知道这身子经了几次大病,气血虚,便偷偷地用落花生炖了粳米来给自己吃,补气血。可是这补气血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见效的,她还是颇感到体力不支,多走几步路便觉得气喘吁吁虚汗直下。
    而最让她受不住的是,有时候半夜正睡着呢,却听到外面敲门声,竟然是厨娘来叫,说是九爷要吃宵夜,吩咐厨房做。
    阿砚困得上下眼皮都分不开了,可是听着厨娘着急,到底是硬撑着爬起来,支着颤巍巍的双腿,裹紧了棉衣,麻木地走到厨房,半闭着眼开始给萧铎弄夜宵。
    晚上的夜宵其实颇为简单,不过是点心十味、蜜煎一盒、切榨一盒、粳米粥一份。只是这粥自然要有个花样,阿砚略想一想,恰见外面有白日里新采的梅花,便弄了个梅花粥。
    说来也简单,不过是先将粳米熬成粥,再加入白梅花罢了,阿砚放入锅中后,便命厨娘烧火,她自己则是窝到了厨房角落里想着眯眼睡一会。
    一时取了个小木凳坐下,将身体蜷缩起来,越发裹紧了棉衣,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就睡。
    这厨房外面是一片桃花林,若是chūn夏之际倒是好,可是到了冬日里,寒风枯树,冬雪飘零,偶尔还有寒鸦发出呱呱的叫声,伴随着那萧瑟寒风一下下地chuī打着厨房的门,实在是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阿砚就在这寒风萧瑟中,耷拉脑袋睡去了。
    一觉睡去,她竟做了个梦。
    在那梦里,她正赤脚走在荒芜的山头,这山明明生得巍峨起伏,可是上面却是寸糙不生,周围连个雀儿都不曾有,偶尔间泛黑的石fèng里会冒出一点糙根,却也是破败gān枯的。
    阿砚不由四处张望,想着这是何地,为什么自己会来到此处。
    正想着呢,眼前却出现一个人,竟然是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用愤恨的目光盯着阿砚,抬起颤抖的手来指责她道:你这贱人,为何会在这里?
    贱人?自己是贱人?
    阿砚无语地望着柴大管家。
    柴大管家却一抬手,阿砚便听到一声尖利的鹰叫声,待到抬头看时,却见灰败的苍穹下,一只黑色的鹰正孤寂而悲凉地翱翔。
    柴大管家,非天,寸糙不生的山峦,愤怒的眉眼
    阿砚心口发悸,那种熟悉而残忍的痛从梦中席卷而来,她痛得浑身抽搐,喉头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地无法呼吸。
    偏生此时,那柴大管家却陡然化作一团火焰,冲她袭击而来。
    她瞳孔骤然缩进,浑身惊恐到不能自已。
    顾姑娘?
    一个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砚大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睛了,迷茫的眸子里一团光亮在眼前晃动。
    那团光亮开始是模糊摇曳的,后来随着双眸逐渐地适应,变得清晰起来,却竟然是厨房里摇曳的灶火。
    一个厨娘诧异地站在旁边:姑娘,你没事吧?
    阿砚抬起手来,擦掉额头的汗珠,摇摇头。
    厨娘犹豫了下,还是怯生生地说:姑娘,粥糊了,这可怎么办?熬了好半响的,偏生九爷房里过来人催了呢。
    第73章
    阿砚深吸了口气,艰难地扶着旁边的木柜站起来,走到了那锅前,只一闻,便知道这粥是糊了的。
    此时若是再重新淘米来熬,怕是来不及了,萧铎若怪起来,她和厨娘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厨娘见阿砚抿着唇不言语,也是怕了,竟是噗通一声跪在那里:顾姑娘,都是我的错,刚才我不过是一个打盹,谁知道这粥就糊了。还盼着姑娘好歹想个法子,救救我!
    阿砚刚刚做了那个梦,正是头疼yù裂,心绪难平,此时听得这厨娘哭泣不止,也是无奈,当下虚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厨娘哭泣道:我叫颍荷,求姑娘帮我。
    阿砚点点头:颍荷,你先起来吧。九爷的xing子你也知道的,如今现熬怕是来不及了,倒不如咱们把这糊了的粥盛出来,想法子去掉那糊味,或许有救的。
    厨娘听得眼前一亮:听说九爷嗅觉灵敏,这糊味真得能瞒过去吗?
    阿砚拧眉道:总是要试一试。
    厨娘忙点头:好,阿砚姑娘,我听你吩咐便是。
    一时阿砚吩咐那厨娘去取几根大葱来洗gān净了待用,她自己却是将那些糊了的粥舀出来,先将锅底糊了的黑底子用勺子刮了,再重新将上面完好的粥放进去。
    忙完了这个,那厨娘的葱也已经洗好并且切成了半截。阿砚取过葱来,将其扔到了锅里面,这才盖上木盖子。
    重新烧一会儿,这糊味能去个七八成。
    厨娘自然是半信半疑,她是怕这粥里的糊味未曾去掉,反而在粥里增加了大葱的辣味,可是此时也没什么办法,少不得死马当活马医,听信阿砚的,烧起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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