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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难道,他在毒发时,就再也不能靠近对方了?
    长明痛苦稍减,面色依旧潮红,他抬眼去看云未思。
    对方松开手之后就没有再靠近一步,只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眼中微澜泛起,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伫立不动。
    如果有一丝伤害到他,对方宁肯压抑自己,不再靠近。
    长明忽然读懂云未思的意思。
    冰山下也许有喷薄欲出的熔岩,但冰山苦苦压抑,绝不肯令那熔岩轻易渗出一星半点。
    他不知道自己从前与云未思究竟是如何相处,也不知道自己对云未思,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他自醒来之后,入目所见,皆是对方,起居饮食,白日黑夜,都有对方相伴左右。
    这道身影已经成了习惯,以至于看见对方眼中的落寞,长明竟觉心口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难以形容,却不是狐毒又重新发作的疼痛。
    为此,长明深吸口气,勉强捺下毒性,往前伸手,冷不防踉跄一下,云未思下意识伸手扶住他,他也顺势握住对方臂膀。
    灼热的痛楚又开始发作了,但长明却不肯让对方再松开手,反是冲他勉强一笑。
    “没事,你看,我可以忍,你不必躲开。”
    云未思身躯微震,意欲抽手,却被长明紧紧抓住。
    “我不知道从前我是如何与你相处的,但从今往后,就这样吧。”
    第116章 他现在对云未思伸出的手,将再也不可能有后悔的机会。
    长久以来,对云未思而言,长明就像光。
    让人仰望,让人追寻,执念终成欲念。
    想攥在手心,想据为己有,哪怕他知道光是无法留住的。
    对方这句话,有几分是出自失忆之中朝夕相处的依赖,又有几分是心底真有他的影子?
    云未思很清醒,却又不想清醒。
    他知道自己的魔心从未远去。
    当引子被点着,魔心死灰复燃,如荒草丛生一望无际的原野化为火海,他将彻底沉沦地狱,万劫不复。
    你想好说出这句话的后果了吗?
    云未思在心底向对方如是道。
    给予了希望,就不能再夺走希望了。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看着对方隐忍痛苦却又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后者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狐毒迫使他远离自己的“师兄”。
    此刻的九方长明,褪下失忆前的不近人情和云淡风轻,充分展露出更为贴近寻常人的喜怒哀乐,他依旧是个不拘小节,目标明确的人,却有着云未思才能看见的“弱点”。
    他爱吃甜食,不过也到嗜甜如命的地步,只是对花生汤圆的喜爱更甚于芝麻汤圆。
    他思考时有不自觉摩挲衣角的小习惯。
    虽然是修士,九方长明也爱看书,这是从前就留下来的习惯,他喜欢研究百家,取其长补其短,甚至不拘类型,民间名士所著杂记小札,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细节,从前的九方长明也许也有,但不会这么清晰细致印出来。
    那时的对方更像一抹流云,握不住,留不住,随风而起,直冲云霄,不知何时消散,何时又入人间。
    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云未思都能记下他的每一个细节。
    九方长明也许不会知道,他现在对云未思伸出的手,将再也不可能有后悔的机会。
    云未思顺势将人揽入怀里,看着对方逐渐明显的痛苦表情,却没有再松开手。
    “你再装得虚弱一些。”云未思贴着他的耳朵道。
    听出他话里有话,九方长明从毒发中勉强分出一点心神。
    “江离现在还站在门口目送我们。”
    从一百多年后回来,在知道江离就是幕后黑手之后,云未思很难不将红萝镇的案子与江离联系在一起,不管他是真正的江离,还是落梅,在云未思眼里,他们都跟那个阴谋息息相关。
    堂堂一宗之主,改头换面在小镇当坐堂大夫,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
    敌明我暗,这是他们现在的优势。
    云未思希望他们两人在对方眼里,就是因缘际会来到红萝镇的修士,一切只是偶然巧遇,以此最大限度降低对方的戒心。
    顶着江离正在注视他们的目光,云未思头也不回,他将长明背起,两人一步步远离药铺。
    “他给你的那个铃铛,可有问题?”长明在他耳畔说话。
    耳廓热气氤氲,带着对方的气息。
    “同心铃是万剑仙宗弟子下山历练与师门联络的法宝,稀松寻常,没什么特别之处。”云未思道。
    那也是他收下铃铛的原因,贸然拒绝反倒显得突兀古怪了。
    两人的交谈只有彼此能听见,云未思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开始觉得不对劲。
    长明也察觉了。
    “方才那间米铺,我们路过了。”
    风雪太大,光天化日也没什么人出没,整个小镇被淹没在茫茫雪白之中,街道两旁的店铺乍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店铺门口挂着卖米的望子,同一条街不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三次。
    “放我下来。”长明道。
    他的语调没有先前那种微微颤意,毒性想必平复许多。
    云未思也在观察四周,路还是那条路,一回头也还能看见原来那间药铺,只是门口没了江离,方才的掌柜和伙计也不见踪影,狭长街道寂静得像是荒废已久,找不出半点人迹,就连路边被雪半埋的枯草,也垂头丧气不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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