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殷宁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说:“那大师是哪里人?”
“金陵。”
殷宁若有所思,吟道:“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
老头点头笑道:“王妃博学多识,老朽佩服。”
“既是金陵人,又如何来了这里?”殷宁好奇道。
老头心想,他也想问。
这事儿还是得问塞北王。
之前他派手下去中原采买烟花爆竹并其他用物,命手下重金聘请长于婚嫁事宜的能人异士。这手下也不愧是他的心腹,拐回来的这个老头不仅能吹唢呐,还能在很多方面给他们指引。
除了并非自愿前来以外,处处符合塞北王的心意。
“倒也非我本意。”老头斟酌着说。
殷宁看着他,忽然问道:“是塞北人将你掳来的?”
老头迟疑不肯下定论:“也未必是掳......”
拐殷宁这样的俊美少年才算掳。
当时说好的是一年一千两银子,只需要干他的老本行,吹拉弹唱说吉利话。
这价格够他在中原给人吹十年唢呐,第一次被捧这么高的班主当下头脑发热,带着全家老小和班子上下高高兴兴地就要出塞发财。
没想到老头兴冲冲地带着他的草台班子来了塞北,结果路上戏班子里的人一半水土不服一半思乡逃跑,最后到了塞北竟然只剩他一人可堪用。
而且老头也没想到来了这边之后对于技术的要求这么高,这钱并不好赚。
但来都来了,空着手回去可不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干满一年,否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想到这里,老头不由得掐指头算日子。
还有二百多天,唉。
殷宁把他的犹豫当成了认可,以及被威胁而不敢开口。
“大师,你想回家吗?”
塞北王下了朝,坐在回宫的轿辇上,听手下人来报,皱起了眉头。
“当真?”
“千真万确。”侍卫总管煞有介事,“亲耳所闻,王妃滴水未进,全部赏给了他的那个小厮。”
塞北王愁眉不展:“中原点心都不喜欢,可见正如医官所说,郁结于心,难以疏解。”
“初来乍到,难免不适应。”侍卫总管说。
塞北王头痛地扶额:“看样子,还是要早点发兵攻打大熙,占领中原才好。”
走在轿子另一端的寒将军佩剑忽然掉在地上。
“爱卿何事?”塞北王停下轿辇,看着他问。
“大王志在万里河山,臣等感念于心,自当鞠躬尽瘁。但......”他小心地看了塞北王一眼,“若打中原,王妃的家人必定会被大熙皇帝抄家灭门,届时大王和王妃将有国破家亡不共戴天之仇。”
塞北王冷笑一声:“这个我早已想过,大熙竟然肯送宁儿前来和亲,对他的家人又能有什么优待。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他按捺下心头怒火:“来日方长,大熙欠宁儿的,我要一样一样替他讨回来。”
话音刚落,就有小侍卫从宫道那边跑来传话:“报——”
刚才塞北王和寒将军说话侍卫总管插不进去嘴,本就气不过,正好一脚踢在对方屁股上:“一大早你在这呜呜喧喧的,什么要紧事竟敢惊动圣驾!”
“秉大王!”小侍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城门外有一男子,声称是王妃的陪嫁,要求进王城。”
塞北王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说:“是吗?”
如今上至塞北各级官员下到洒扫宫人,都知道王妃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伴他们的君不一定如伴虎,但伴王妃是一定如伴虎的。
所以守门侍卫选了个跑得最快的来报信。
塞北王却并不以为然,他摆摆手:“先回寝殿,管他陪嫁陪娶的。”
此时在殿中殷宁都快急哭了,他本意只不过是托老头给他传递家书回去而已,这老头却以为殷宁想要逃跑,万万不敢接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彼此猜疑。
“王妃,中原老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塞北王对您一片真情,可使不得糟蹋啊!”戏班主高大壮苦口婆心地劝道。
殷宁气得结巴起来:“我何曾说要糟蹋了!”
两个人逐渐吵了起来。
塞北王进去的时候听到殷宁正在赌咒发誓、口不择言:“我已经嫁与塞北王,自然要跟他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哼,也就我是个男子,否则不给他生下一男半女,我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阿风在一旁帮腔道:“那是,我们公子若是生了孩子,那可是未来的王储!”
殷宁对他怒目而视,你才生孩子!
塞北王只能闻声不得见面,顿时眼睛一亮,闯入内殿。
“大、大大大大大王。”殿内的三人顿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行礼。
塞北王欣喜不已,旁若无人地过去抱起殷宁:“我倒不知道宁儿有这般志气,是为夫怠慢了。”
阿风早就扯着老头逃命去了,然而刚跑出殿外就被人团团围住。侍卫总管脸上挂着猥琐的笑,搓着手迎上来,低声说:“怎么样,里面怎么样?!”
阿风如今知道自家公子得宠、自己腰板硬,也摆起谱来:“大胆,竟敢打听大王和王妃的闺房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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