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衡微微一震,可旋即又想到,她刚才不是才和永安王世子抢夺了《春山戏雀图》么?
这小妮子必然是在诓他!
阮衡哼笑一声:“你少来这套,这么跟你说罢。今日,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惹到了小爷我了,不从,也得从。”
他喊了一声“上”,那两个随从立刻摩拳擦掌地要按上来。
可他们还未靠近温娇,竟觉膝间一痛,竟抱着脚在地上痛呼着打起滚来。
不止阮衡愣住了,就连温娇也微微一怔。
一道凉薄到让人心生寒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阮大人,可有兴趣知道阮公子平素作为?”
阮衡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发青:“世子,怎么你也在这儿?这……这是误会。此女子,是我家偷跑出来的妾侍……”
他话还未说话,只见江云翊慢慢踱步上来,走到温娇身边,转头看向她:“哦?我怎不知,表妹何时与你阮家有婚约?”
他眸光沉郁,似能直透人心。
温娇心头突突直跳,微微咬住下唇,转开了脸。
这回轮到阮衡傻眼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憋了几个字:“啊……这、这姑娘原来竟是世子的表妹……我、我许是看岔了眼……”
他胡乱踢了地上还滚着的两个随从一眼,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匆匆跟江云翊拱了下手,飞快转身跑了。
花园之中,又慢慢恢复了寂静。
江云翊转身面向温娇,目光如有温度般地落在她身上,似有话想问,诸如你竟然会武?跟谁学的?为何隐瞒不说,诸如此类的。
但他沉默半晌,却什么都没问。
许是为了上回的事,温娇如今见着他还有些尴尬,竟也忘记了跟他行礼。
江云翊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春箩,冷声道:“日后出门,给姑娘备好帷帽。”
春箩怕极了他,哆哆嗦嗦地应:“……是。”
他眉尖轻蹙,又看温娇一眼,扬声道:“李严,护送姑娘回府。”
吩咐完这句,他大步往前走远了。
自始至终,两人没有一句交流。
温娇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抿紧红唇。
*
江云翊回到包厢后,脸上还有些不好。
陆行安正百无聊赖地叼了颗葡萄咬在嘴里,见他回来了,便问:“怎去了那么久?”顿了下,仔细可能了眼他的神色,放下葡萄,“怎么了?黑着个脸,谁惹你不快了?”
他们惯来交好,也是没什么可瞒的。
江云翊三言两句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陆行安听了,微微睁大眼:“阮衡这不怕死的,真是色心不死啊,竟还把手动到了永安王府头上,他想什么呢?他老子这顶乌纱帽保得是在不易啊,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死他?”
江云翊靠在椅子上,声音淡淡的:“是该敲打一下。”
陆行安鲜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知道阮家这个纨绔儿子是彻底将江云翊惹怒了。
他一边替他们默哀,一边心思急转,笑着打趣道:“说来说去,你哪个表妹啊?我怎么没见过。”
喝了一口茶,江云翊拇指摩挲着光滑的杯沿,“温家的。”
他只吐出了三个字,却如惊天炸雷一般,将陆行安炸得蹦了起来:“温首辅家的?!你那个未婚妻?!”
江云翊抬眸看他,蹙眉,纠正:“不是未婚妻。”
“哦,对对对……”陆行安坐下来,“她怎么在这儿?”
江云翊沉默。
陆行安看着他的脸,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方才天字二号房里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江云翊还是沉默,漫不经心地摆弄他的茶杯。
“我就知道!”陆行安一拍桌子,长叹道,“算了算了,再另想给老祖宗备什么生辰贺礼罢。”
他屁股抵着椅子往江云翊身边挪动,咯吱咯吱刺耳的摩擦声,让江云翊眉头紧蹙,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开。
陆行安挨近他,小声笑道:“……怎么着?有点意思?”
江云翊淡淡看他一眼,一副你想太多的模样,“之前闹了些不快,赔偿她的。”
陆行安还想再问,江云翊却是不肯再说了。
他心里想,嘴上说着不是未婚妻,绝无瓜葛,可他这护着的姿势,哪个倒霉蛋儿敢跟他抢啊?
*
陆行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倒霉蛋儿就是他自己。
永安王府寿宴当日,热闹非凡。
他被母亲喊来的人叫进院子里时,见了老太太,刚开始还嘴甜地说了一串贺词,哄得老太太高兴不已,直夸他好。
可下一刻,老太太喊了他身边的姑娘上前见礼,他惊艳之下,有些挪不开眼。
直至老太太慈爱地拉着那姑娘的手,笑道:“这是温大人家的千金,和我家也是有些渊源的。明哥儿的腿疾能好,也是多亏了她引荐了骆神医。这丫头性子好,陪我这老婆子许久,体贴又细致,真真儿是长进了我心窝里。”她像是满意得不得了,又转过头对温娇道,“他比你翊表哥还要长些年岁,你便喊他行安哥哥罢。”
“……”
陆行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不像江云翊,至今没有成婚。
他是娶过一任妻子的,膝下还留有一子,只是他前妻身子虚弱,很早就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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