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班的活都是分配好的,高分子专业就阮文一个女同学、独苗苗,人家男同志怜香惜玉不舍得阮文干活,酸人家这个有意思吗?
阮文笑了笑,背着水壶,跟在后面捡锄掉的草,有些杂草生命力顽强,你不把它丢出去,它都能直接秽土重生。
“阮文你周末有什么安排没,我们打算去博物馆参观,要不要一起去?”
这个提议非常的美好,不过阮文拒绝了,“我周末得去摆摊。”
“摆摊?什么摊?”现在,能摆摊吗?
“修收音机。”这是阮文给自己,或者说给她和陶永安新找的工作。
修理收音机。
为此阮文还特意购置了一套工具。
陶永安觉得阮文特别实在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从小玩意儿搞起,一点点来嘛。
高分子专业的男同志们被阮文这一句惊着了,前些天阮文一举扬名物理系,这事他们倒是有所耳闻,谁让隔壁宿舍就是物理系那群老光棍,还特意来他们宿舍打听阮文的喜好,意图染指他们高分子的仙姝。
赶跑了隔壁的老光棍们,高分子专业的男生们计划着寻一个收音机,练练拆装维修,总不好被阮文比下去。
成绩已经不如人了,连最得意的动手能力都没了,那还怎么混?
他们还没搞到收音机呢,阮文这就要去练摊了。
确定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可学校里没多少人有收音机吧?”
这念头学生们富裕的不算多,一台收音机得三个月的生活费,就算是想买也得再三衡量。
“不在学校。”
阮文去街上摆摊。
这会儿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周末天气又好,阮文在百货大楼外面支起了摊子。
硬纸板上用粉笔写着“免费修收音机”六个大字。
很快,就引来了热心的围观群众。
“小同志,真的不要钱?”
阮文甜甜一笑,“不要。”
人群里有人抬杠,“那你们万一修坏了呢可咋办?”
阮文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好端端的收音机您也不见得会送过来啊。”
就像是医院里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好端端的一个人进了你们医院没了”。
进医院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病人,咋还就好端端一个人了呢?
抬杠那人讪讪一笑,“小同志牙尖嘴利,你会修吗?”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
陶永安觉得阮文态度是真好,别人说什么都不在意,乐呵呵的过活自己的。
说她没心没肺吧,其实阮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是不跟人计较罢了。
围观的人挺多,但没人送过来录音机。
阮文有些无聊,索性研究起了那块手表,她没能找到合适的齿轮替换,到现在都还没修好。
玻璃表盘倒是弄到了一个,阮文找了块玻璃,用细磨砂纸一点点的打磨。
她用柴油浸润了边边角角,这块略带着点弧度的新表盘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手表。
唯一的问题,在于齿轮。
总不能自己找一个齿轮,再一点点的打磨小吧?
这念头忽的在脑海中放大,阮文觉得好像也可行,不然真不好弄。
她上次在废品站找到的这个女款旧手表很古老了,几十年前的旧物,阮文好不容易通过那后面的字迹看出是湖州制表厂的产品。
查了下发现湖州制表厂早就在抗战时期被日本人一把火烧了。
自己手头这块,竟然是当年最后一批产品。
都是老师傅手工制作的,同一批出来的好像也就八块。
指望找到备用齿轮没戏,要么去定制,要么自己搞。
比起后者,定制更不靠谱。
阮文想了想,打算回去后找个齿轮慢慢打磨。
她还挺喜欢这款手表的,三十年代国内能做女款手表,而且款式到现在都很新潮,还真不容易。
阮文把玩着手表正出神,有人喊她,“小同志,我这收音机能修修吗?这声音断断续续的。”本来是想着去找师傅修的,但那得花钱。她一个孤寡老太太没什么收入,不舍得花这个钱。
老太太把收音机抱在怀里,似乎舍不得交出去,生怕修坏了。
上面的字迹略有磨损,但外壳上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很是珍惜。
阮文笑了起来,“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修,要是动什么手脚,您就把我这摊子砸了。”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把收音机递给了阮文,“这是我老伴儿给我留下的,就这么个念想了。”
那一瞬间,阮文忽的觉得这收音机格外沉重。
她要修理的不止是一台设备,更是一些被珍藏的,苦苦维系着的情愫。
那是远比收音机本身要珍贵的东西。
阮文小心翼翼地拆开收音机,“喇叭上的线接触不良。”阮文很快就解决了这点小毛病,顺带着给收音机做了体检。
“就这点问题,已经修好了,您拿回去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来找我,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走。”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抱着收音机离开了,有围观的群众提醒,“小同志,你怎么跟曹老太打交道呢,她男人是大地主家的少爷,她是资本家的小姐。”
阮文仰头笑了下,“那巧了,我祖上也是大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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