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那份同皇帝手上一模一样的信函点燃,淡淡道:“之前就同刘恩说过捐监之事风险太大,想他手腕过人,竟让自己那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去控制王延胜做成此事,还暗中控制了一位医术超凡的江湖郎中,一做便是数年。”
“跟他们说清楚,把那几个支持捐监的知州都摘干净些,莫要再将此事引火上身。”
“是,小人明白。”
“不过那位的命可真硬,看来是刀枪不进,百毒不侵呐,也不知孤为他准备的这一步棋,他能不能破的开。”
“赵家遣人知会了,若这次殿下有意出手,赵家派人支援,以为赵亭煜报仇。”
“不动,要动舅舅自己去。这次父皇是铁了心趁着春闱一案,彻底拔出科举之中不平之事,孤可没那么多脑袋参与。”
张内官了然,默默点头。
“咱们啊,最多报报信支持一下就够了。旁人孤不管,孤只等着知意先生平安归京,来指点孤的画技了。”
说着,太子随手拿起手边的几副丹青兀自端详。
张内官斜眼一瞧,画面上全是那位戴着帷帽的小娘子身影。
七月底,孟西洲的伤势终于能允许他踏上返程的路。
因他招灾体质,特地租了一艘船舫,安排了随行的府兵及货物粮食,乘水路回京,而他则先乘马车,不定路线的行进。
临行前,沈青青在车队里见到了莲蕊,她一身素衣银钗,恢复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女模样。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瞧着众人忙前忙后,没人正眼看她半分。
沈青青想了想,招呼她进了自己的马车。
娇云娇玉自是一万个不乐意,这种事随便换谁坐在沈青青这个位置上的都会想办法将莲蕊赶走,哪有像她这般,把狐媚子往自己身边招的道理。
莲蕊怯生生的应了,待上了马车,她将包袱里的木匣还给了沈青青。
“这是沈娘子之前赐的首饰,莲蕊不配这些名贵的东西,今日归还给沈娘子。”
自知晓了来龙去脉后,莲蕊深知自己是个什么位置。
她在那位大人那,什么都不是,在那位同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那,更是连空气都不如。
虽是被人当成棋子一般耍弄,她却得到了往日姐妹最想得到的东西。
那位大人给她立了一份女户。
她是阴沟里爬出来的女子,要让人作践,自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能有这样的出路,她知足。
她这次跟着上了马车,只是因要回瀛洲老家,蹭一段路罢了。
沈青青把东西推了回去,温声道:“既是给了莲姑娘,你收好便是,女子一人生活不易,总要有需要银子的地方,这些首饰名贵,莲姑娘最好找个当铺换成银子,置办些田产,如此一来,也不必为日后生计发愁。”
“沈姐姐……你怎么这么好。”莲蕊到底是个十六年纪的姑娘,往日被人那般轻贱,哪遇到过像沈青青这样好的人。
“之前……是我错了,那日在玲珑阁……我亦是在同大人演戏。”
若说她真不知道夜夜同她一处的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么?
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身形再像,那人待她的温柔,是那位大人不曾给旁人展露过的。
她望着身前姿容脱凡的沈青青,想必那位大人的温柔,都已给了这位娘子了罢。
临行前,西北军的左指挥狄青也来送行。
他是孟西洲麾下老将,年岁虽不大,却也是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
“将军安好。”狄青黝黑脸上漾着笑意。
“这次多亏了你小子,不然我这次也凶多吉少。”
王延胜服毒自杀后,冲进来的都是他的私兵。
得亏狄青携援军赶来,否则他与霍羡几人都要交代在那。
“将军言重,不知将军已经成亲,狄青这次是特地送上贺礼的。”
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把制作精美的小弯刀,递给孟西洲。
“这是之前从金元小皇子手中夺得的战利品,想着给嫂嫂做见面礼。”
“能耐了。”
“那夜在曲林城外偶遇嫂嫂,当时我还说呢,是哪家娘子如此霸气,见到军队丝毫不惧,高声让船舶返航。原是将军好福气,狄青祝将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西洲抿唇一笑,接过了弯刀。
七月的最后一日,沈青青亲自送走了莲蕊。
回来的林荫道上,她看到立在暗处的秦恒。
“既是舍不得,又为何不去送送。”这是沈青青第二次同秦恒讲话。
秦恒也没想到,沈青青会同他讲此事,他怔了一瞬,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沈青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兀自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两个丫鬟早就忍不住想打听秦侍卫的事,叽叽喳喳的问:“秦侍卫和那个莲蕊是怎么回事呀?难不成宿在玲珑阁的……”
两个丫头后知后觉,想这一场大戏,她们那个冷若冰霜的爷又怎么真的会委屈自己跟个勾栏女子发生什么。
可这人要换到秦侍卫身上,她们也不信。
冷酷无情的秦侍卫和妖娆妩媚的勾栏女?
怎么也不像是一对啊。
这时,李炎在外低声道:“沈娘子,爷说……头疾犯了,让您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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