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温书不出声,也是默认。
“而且这个担子你并不能承受住,日复一日被折磨,很痛苦,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听你倾听,替你分担。”
车温书手指缩紧,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医生见眼前的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走到一旁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去接了些热水,然后像个安慰朋友的人走到车温书的面前,将冒着热腾腾气儿的水递给他。
“屋中没有弄加湿器,可能会让你有些干燥口渴,喝杯水,放松放松。”男人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车温书听话地接过,双手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温暖了他的掌心。
“或许你心中的重担不止一个,是吗?”他尝试着引导对方说话,如果对方迟迟不开口,哪怕他再神,也问不出来什么。
车温书终于破天荒地点点头,表情有些痛苦,“我甚至做过很违背本心的几件错事,几年里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虽然他说原谅我,但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只会逃避和麻痹自己。”
对小悬的愧疚,对颜梦生的怨恨,日日夜夜轮换着折磨他,一边自己因为怨怼失了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一边又自责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东西已经化为痛苦啃食着你,消减你生活下去的希望和乐趣,我有个建议……不如车先生你去试着将这份痛苦转化到别的方面,让自己不去想,做些会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车温书的潜意识里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叫嚣,凭什么啊,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不能还回去。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淡淡地抬起眸子,“这次的治疗先到这里吧。”
“我回去会考虑一下。”
心理医生点点头。
回到家里,车温书从冰箱中又拿出几罐啤酒,打开一罐以后喝了一大口,喉结不断地上下滑动,一整罐啤酒被喝光。
他用手背把嘴角的流下的酒水痕渍擦掉,继续一罐接着一罐喝,喝到最后整个人都颓废阴郁,桌面上摆着好多个空罐子。
楚悬的话、心理医生的话、上辈子颜梦生对他说的冷漠无情的话都充斥在他的脑中,仿佛个□□到了时间,在他脑中爆炸开来,让他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桌面上最后一罐啤酒也喝光了,车温书的脸上一点醉酒的红意都没有,只有那摇摇晃晃站起身才能看出来这人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男人慢慢走到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的全是珍藏的各种红酒,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不小心拉倒了柜子,整个巨大的柜子连带着酒都砸向男人。
“砰”的一声再加上酒瓶碎裂的清脆声音,还有……一道痛哼声。
……
“车温书受伤住院了。”
第62章
“目前看来,是小腿骨折,初步判断是患者喝醉酒踩到什么东西摔伤,不过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可能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恢复,你们不用太担心。”医生压了压脸上的口罩说道,说完离开了原地。
车温书的父母站在一旁,听完医生的话才把提着的心脏收回去。车母一直擦着眼泪,车父在她旁边安慰,“没事,别哭了,我们儿子没事。”
车父说完,咳嗽了两声,捏了捏疼痛的额头,耳中突然嗡鸣一阵子,其他声音显得很模糊。
车母见他不对,连忙问:“是不是高血压犯了,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车父摆手:“没事,回去吃就好了。”
没过多久,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车温书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再然后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他偏过头看去,发现是她母亲哭得双眼红肿,而一边的车父用着手悄悄地擦了下眼角,之后才抬起脸看他。
车温书看到他们的模样,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想要坐起身才发现他的右腿没有知觉。
“儿子,没事,不用怕,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好,都怪我们对你太过忽视了,我们以后多陪陪你。”车母握着他的手哽咽道。
车温书看着他们在哭,脑海里响起了楚悬和他说的那些话。
-上辈子他的母亲拿着他的照片,一边哭一边念着他的名字。
-他的父亲也过于悲痛,早早离世。
车温书像是失了表情的玩偶一样,想笑笑不出,眼眶里也流不下来眼泪,整个人空荡荡的,什么事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车母见自己的儿子眼神空荡,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脸上滑落,女人的声音带着害怕的哭腔,“儿,你是不是很疼啊?都怪我,要是我没去国外的话……”
车温书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让他痛苦的事情,他伸出右手,把女人脸上的眼泪擦了擦。
女人愣了两秒,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扯出一抹笑容来,还安慰着她:“我不疼。”
女人听了车温书的这句话以后,哭得更凶了,许是出门太过着急,一点妆容都没有化。
“饿吗,想吃点什么?”女人旁边的男人说道,语气关切。
他望着担忧自己的父母,心脏仿佛一道暖流拂过,这一瞬间脑海里产生的想法,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不能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能再让他们为他的错误行为承担不应承受的痛苦,这想法甚至盖过了他对颜梦生的怨念。
腿受了伤以后,他行动受了限制,看着照顾自己、寸步不离的的父母,也意识到了他这一辈子忽视了的亲情。他一直生活在了怨恨中,这一世太多的美好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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