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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国就此覆灭,天下一统。
    江都只是稍微混乱了一阵, 除了王宫主殿被焚毁,城中基本完好。
    柴熙谕谋算至此,令大周诸将不得不服。
    这些都是陆云娇被送回金陵后,断断续续听说的。
    朝代更迭轮转, 不废江河万古流。那些外人的评价,她都不在意,她只记得漫天风雪间,剑竹带人赶到, 七手八脚把他带走了。
    她跌跌撞撞跟过去, 最后被文竹劝走。只是半路回头看去,那边的人簇拥着柴熙谕,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 一片混乱,她这边倒是平静得多。
    大军没过多久就整兵回师,只有柴熙谕留在江都, 之后便音信全无。听说萧蛮萧绥直接占了吴王宫给他用, 旁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陆云娇在金陵待了一阵,始终没什么精神,哥哥们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她却一直蔫蔫的。孙氏和她秉烛夜谈后, 她便回了汴京。
    上次离开汴京时,她恨不得再也不回来。这次回来,倒是相当平静。
    只不过,她没回建安王府,而是住在了礼贤宅边的陆府。
    明面上看,无论柴熙谕是否活着,这都是一桩行将破裂的联姻。她住回娘家,没人会说她闲话。
    皇后也早就知道了柴熙谕的安排,特意召她入宫聊聊。
    皇后旁敲侧击地问她,还想不想和柴熙谕继续下去。
    无论当初柴熙谕如何威逼利诱,越国毕竟是主动归顺朝廷。体恤朝臣也好,表率天下也罢,如果她真想和离,他们不会再为难。
    更何况,他们之前多有亏欠。
    同为女子,她怜陆云娇缘分艰难。而作为大周的皇后,她能替柴熙谕做这个决定。
    陆云娇只是笑,茫茫水雾腾起在她脸上,在她眼睫上沾出纤细的水露。她看着茶盏中的直竖的茶梗,眼神平静。
    “我要和他说。”
    皇后欲言又止。
    “他若是……”回不来呢?
    陆云娇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不会的。”
    他一定会回来。
    皇帝或许是自知理亏,偶尔会让人传一些江都的消息给她,她知道柴熙谕的情况并不好。
    之前中了三年毒,已经耗空了他的身体,加上陆云娇失踪后,他忧思过度,形神憔悴,只剩下一副空壳。幸而郑太医跟着他出征了,及时吊着他的命。就连派到江都帮忙的御医,都说他能捡回一条命是上苍眷顾。
    伤能养好,毒却不行。要是舒王还活着,或许能给他解药。然而舒王没了,这毒或许要跟他一辈子。
    现在他命是救回来了,人却不能随便挪动,只能在江都养着,也不知要养到何年何月。
    可她就是不想说和离的事。
    陆云娇饮了一口茶,没直接回答,反而求起了另一件事。
    “我想再去一趟金陵看看父母,再随爹娘回一趟临安。母亲就准了我,就当我是回一趟娘家,散散心吧。”
    皇后看见她眉间的郁色,轻声说:“那就去吧。”
    出宫以后,她没直接回陆府,而是去了一趟建安王府。
    文竹和墨竹都在江都,剑竹在收编镇海军,府里一个主人都没有,显得有些萧索破败。
    她想起自己刚刚嫁过来时,府里热闹非凡,洒扫一新。他竭尽全力,想将天底下的荣华富贵都捧到她面前。
    她是越国的昭阳郡主,从小被捧在掌心长大,总不能在婚事上亏欠了她。
    仆从见到她来了,都十分惊讶,没拦着她。
    霁月闻声而来,陆云娇淡笑着止住了她:“我就是来看看,不用跟着我。”
    一路往里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怀月院。
    庭院萧森冷清,毫无人气,已经入冬了,桃杏都落了叶。她本来想推开房门,可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虽然与他在此做了夫妻,这间院子,还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回忆。
    她又去了荟春斋。
    这里是柴熙谕的地盘。两人撕破脸后,他实在气得难受,就会睡在这里。而她每每来此处,皆是委曲求全,也没甚好印象。
    即便如此,她仍然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看着冬日暖阳中的浮尘发了会儿呆,起身时右腿像是碰到了什么,右手摸索着轻轻一拉,抽出一个暗屉。
    里面装着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的玉佩,皇子们都有一个,可是陆云娇很少见他佩戴,他大概是真不喜欢这个身份。
    另一个是精美的木盒。
    柴熙谕说这是她送的,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自己何时送过这个。
    此时脑中放空了,周围也没人打扰,她才隐约记起来,很早很早以前,好像是送过一个粗糙的木匣子。
    那是她幼时随性之作,谁也不曾料到,它居然被打磨成这副模样。
    她拿着木盒仔细瞧,才看清楚是精美绝伦的鸾凤云纹,凤嘴中叼着一枚赤色血珠。用指甲刮了刮,发现竟然渗入了木质,像是一颗血珠。
    这样的木盒,竟然出自柴熙谕之手?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盒锁多有磨痕,像是换过多次,锁旁的木纹弥漫着温润的光泽,对她发出无言的邀请。
    “啪嗒”一声,陆云娇轻轻打开了它。
    里面没有秘密,只有两只很眼熟的香囊,和一沓三指厚的信笺。
    香囊里装着药材,仅剩的两片花瓣只余下脉络,轻轻一碰就变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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