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骗人?”言霆叹了口气,单手揽过她腰,等发觉自己几乎一手就能掌住她的腰肢后,言霆心头一惊,几乎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把她的小脑袋按进怀中,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目中再藏不住的担心忧虑。
“言霆哥哥,我皇兄和嫂嫂说让咱们在宫中……”
“我知道。”言霆笑笑,将她抱起一路走到亭中坐下:“当日成婚毕竟只有你我两人,舅兄二人有此疑虑也是应当,如今时机不对,你我只能暂先在宫中行一次成婚礼,等将来我们从雪原回来,我会给你一场最盛大奢繁的合婚之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小新娘。”
“这一点都不像你说的话。”秦诺心中一酸,立时低垂了眼睫靠进言霆怀里:“我才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你用真心为聘,许我一生一世的承诺。”
听闻秦诺回宫的消息,袁逸特意一早入宫,等处理完正事,他特意从议政殿绕道御花园,只望着能寻着机会打听到她的消息或者瞧上她一眼。
行过长桥叠石,袁逸随意地往亭中瞟了一眼,待看清其中情景,他便猛地僵住了身子,如泥塑石胎,怔怔而立,死死盯向亭中。
第99章 指间沙 恶心的算计和……
袁逸最开始注意秦诺,是在东宫陷入危机之时。
彼时太子四面楚歌,东宫危机重重,君父无慈无爱,臣子见风使舵,便连东宫中的洒扫之仆,都纷纷想法逃离了那个随时都会置人死地的·囚·笼。
唯有秦诺,从始至终未曾动摇分毫,明明瞧着是个娇贵至极的海棠玉兰,偏偏生了一副杂草般坚韧不屈的性子。
袁逸年少经历了种种磨难,自认已看透人心,见惯薄凉。直到他看到那个丫头分明也惧也怕,仍旧不顾生死地挡在东宫二主身前的勇敢无畏。
他们过了好长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饭食无着,性命无落,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出于何种目的,居然一直在旁观这东宫三人的生活。
或许彼时他只是想瞧瞧,那个目中藏着春花烂漫,朝阳璨然的女子何时会磨灭她目中的光彩。何时会对这一切失望,冷漠,何时会放弃原本的倔强和坚持,选择一条更加利己,更佳宽敞的道路。
凭着她的样貌才情,只要她想,便能很轻易地脱离当时那般艰难的处境。
直到袁逸将她看进了眼底,看到了心里,她也未曾有丝毫的改变。分明是充满了绝望和困苦的日子,却生生被她过得有滋有味,有笑有乐。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像朝阳,像春风一样的姑娘,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在发着温柔而坚定的光。
人心险恶,人心易变,可袁逸等了许久,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坦荡无畏的人和一颗剔透明澈的心。
他旁观了太久,心也太硬,等他想要伸手去抓住这缕光的时候,却发现这过于明亮的光终究会灼伤自己。
纵然他万般手段使尽,她也始终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饶是他宁愿被她伤得千疮百孔,身死魂消,她也不愿给他丝毫眷顾。
他狠毒,他卑劣,他生于幽暗,活在无尽的机心算计,你死我活的人心杀伐之中,早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可当他看到这个姑娘,看到她于微时险时不卑不懦,无怖无惧的风采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是活着的,他也可以纯粹地喜欢一个人,甚至去爱一个人。
他在她面前,竟然会有无地自容的卑懦,生出退缩忧怖的惶恐。他会害怕碰触到她的目光,害怕看到她目中的排斥和厌憎。
他怕她丝毫没有将自己放进心里去。
他拼了命地想拥有这缕光,也便拼了命地揽权夺势。唯有他拥有天下,富有四海,将她所有软肋握在手中,才能逼得她无处可去,才能迫得她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不怕用最险恶的手段,他也不得不用最极端的方式。他这样的人走不进她的心,那就得到她的人吧。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成就百年。他心存如此执念,不怕有什么是不成的。
在京城,在宫中,袁逸从未见过秦诺曾对谁有过丝毫的男女之心,情爱之意,他也便一直自欺欺人,认为她这样剔透干净的人,不会喜欢上红尘中尘俗满身,庸庸无为的蝼蚁凡人。
她总得等他一辈子的。
但今日,此时,他却猝不及防地在这里看到秦诺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信任依赖地任他亲昵疼宠。
纵然他二人因身处屋外而有所克制,但那般姿态很容易便会让人想到在背人处,在屋中帷内,他们会如何亲密无间,如何·抵·死·缠·绵。
袁逸看不清言霆的表情,甚至难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动作,但他站在这里,便已能想象到那个能这样肆意拥抱她的人,是如何的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袁逸并非不知道言霆的存在,其中纠缠,袁通早已来信说明。可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
知道时,他尚可自欺欺人,尚可堪堪自控。可当看到她身心皆已属人时,他的嫉恨和崩溃几乎已全然无法控制。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他这样爱着这个人,可到底因一时之失,片刻犹疑,便将她送到了旁人的怀抱去。
他一直小心翼翼,一直仔细谋算,可时至今日,她连笑都吝惜,更莫提肯给他片刻的温暖和温柔。
她不肯容他靠近半分,待他如同酷寒冬月,他们之间,一直是对立,防备和算计的。他连在梦中,都不敢想象她甘心情愿地对他笑一笑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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