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崔书宁这个精明的不得了的女人阴沟翻船了。
他俩在城里招摇过市狂撒喜糖,这事情起码在襄台郡会很快传为佳话,闹得人尽皆知。
欧阳简自己从来没想过他会干了这么缺德的一件事,这可比直接杀人放火恶劣多了。
所以,现在再看着懵然无知的崔书宁……
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不嫌弃她了。
他家少主的混蛋属性就是骨子里带的,这辈子都别指望他改了,他不仅在他们面前是个暴君,连坑崔书宁这种孤寡妇女都毫不手软!
简直禽兽不如。
这时间已经晌午差不多该吃饭了,沈砚走到崔书宁面前把食盒往她桌子上一放。
崔书宁看见他进院子了,只是正好在和徐先生说话,就没顾上他,此时收回视线才笑吟吟的问他:“你怎么大清早就出去了,干嘛去了?”
沈砚道:“去办了点事。”
崔书宁用来记账的桌子不算高,他直接坐上去,瞄了眼她面前的账本随口问她:“怎么是你在记账?”
李成兴刚才去后院如厕,这时候刚好走回来。
沈砚对崔书宁鼓捣农庄的事不是很感兴趣,既然是她的产业,所以他就几乎很少出面参与,加上这个庄子又不大,附近农户居住又集中,当初买下来之后一应相关事宜都办的很顺利,全是崔书宁一手操持,账房和庄头,以及买到庄子上做工的人全都是崔书宁过眼去挑的,沈砚从始至终没露面。李成兴和徐先生非农忙时节都有自己的营生,并不住在庄子上,所以他俩之前都没见过沈砚。
李成兴这是头次见他。
而好巧不巧
两个时辰之前他出城的路上在衙门门口就先见过一次了,当时沈砚站在衙门的大门之内和里面的属官说话,他只远远的看了个侧身和侧脸,如果说他现在看沈砚第一眼还会觉得是否是自己眼花认错了……
那欧阳简当时可是光明正大站在台阶上发喜糖的,他人高马大,嗓门也大,一张脸极具辨识度的。
李成兴一时有点凌乱,左右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吃惊的一个劲儿盯着沈砚看,眼睛都不带眨的,仿佛要从他脸上给看出朵花来。
沈砚感官敏锐,立刻有所察觉,微微蹙眉回望了他一眼。
看到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又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呆样,他就直接忽略不计,扯开自己腰间的荷包倒出一堆糖来。
他随手扔了几块给隔壁桌的徐先生。
那糖纸是红色的,崔书宁认得,和之前李成兴拿过来的一样。
因为她不好甜食,就没主动去拿,就只随口问他:“你进城去了?”
沈砚没做声,她就当他默认,顺手从旁边捞过两个喜蛋塞给他:“喏。既然要沾喜气就多沾染点儿,李先生刚刚喜得贵子,喜糖加喜蛋,也算成亲生崽一条龙了。”
成亲生崽……还一条龙?
沈砚想到了什么,耳根子微微发红。
他微垂着眼睛专心剥糖纸,完美掩饰过了眼底那一瞬间不自在闪过的神色,然后把剥出来的糖送到崔书宁嘴边。
崔书宁勉为其难含了去,在嘴巴里咂了咂。
沈砚侧身坐在桌子上,表情专注的看着她,又问她:“甜不甜?”
崔书宁不喜甜食,但甜食本身却也并不难吃,所以她也不算违心,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嗯。还行。”
一边吃,一边埋头继续看账本。
沈砚盯着她的模样瞧了瞧,眸中笑意如点点星光闪烁。
过了一会儿,也给自己剥了一颗糖丢进嘴巴里。
他俩凑在一块儿,并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是行为举止之间却是默契十足又十分自然,亲昵的姿态在外人看来就十分娴熟了。
李成兴在那观察了半晌。
他好奇心泛滥,特别想上前当面问一问沈砚是不是就是一大早在城里撒糖的喜主……
所以,这位立婚书的对象就是自己东家了?
看两人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应该是准了。
但是他们都知道崔书宁是京城人士,家不在这,人家先立了婚书,应该是想等回了京城再操办婚事的吧?毕竟是富贵人家,婚嫁又是人生大事,总不能马虎随便的,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确实也不合适办。
崔书宁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人家的事轮不到他一个账房过问,所以即使心里好奇的怪痒痒的,终究也忍住了没多问。
欧阳简那边也掏出一大包喜糖,一脸牙疼的表情不情不愿的给底下的人去分。
这一大包怎么也有两三斤了。
这年头糖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拿来磕牙的,哪怕是一群糙汉也都露出孩童般喜悦的神情,疯狗扑食一般瞬间哄抢一空。
“头儿,你这哪儿来的这么多喜糖?是直接冲上去把人家喜主家的担子给抢了吧?”一个嘴贫的护卫一边把抢来的糖块往荷包里藏,一边笑嘻嘻的打趣他,“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成亲呢。”
旁边立刻有人跟上来凑,一边把嘴里一颗糖咬得咯嘣响:“没听说这是城里最好的铺子里买的吗?咱们简哥穷的叮当响,他成亲也请不起咱们吃这么好的糖,要是有人成亲也是小公子啊……”
虽然崔书宁才是他们正经的主子,但是毕竟是个女眷,他们是粗人也有分寸,开这种玩笑也一定避开崔书宁,不会拿她的名声出来逞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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