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女人们原该有的模样,女人们就该如此的鲜活,而不是叫三寸金莲约束成无趣的泥塑木胎。
“你即刻要启程?”颜舜华问。
“嗯,圣旨已下,不容推诿。”杨景澄答道,“你可留在此地养伤。又将分别,望你珍重。”
颜舜华又问:“此去,有把握么?”
杨景澄再答:“不知。”
“但你决心已定。”颜舜华肯定的道。
“是。”杨景澄亦没有隐瞒。
颜舜华瞥了眼窗外,道:“如若时日不长,圣上对我亦无催促,那我便在此地等你。”
“等我什么?”杨景澄问。
“率领千军万马,接我入主坤宁!”颜舜华答的理所当然。
杨景澄默然许久:“若我败了呢?”
颜舜华爽脆的道:“黄泉路上等我便是!”
“胖丫。”杨景澄忽然唤道。
“嗯?”
杨景澄走到颜舜华面前,笑:“有时候在我面前,不必太逞强。”
颜舜华脸色一僵,她确实在逞强。又将别离,她必须隐藏自己的劣势的同时,竭力彰显自己的优势。寻常人家,出身卑微的小妾想压过正妻可谓天方夜谭,但到了皇家,便是稀松平常。她不能等到那一日再做准备,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不论宠爱,她至少要证明,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皇后!
颜舜华眼眸微垂,也只有稳稳的坐在正妻的位置上,她才有资格独占这个男人。
我喜欢他,我不会轻易放手。
脆弱与顽强交织,让此刻的颜舜华有了一股别样的气质。
杨景澄心尖微颤,不自觉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揉了揉颜舜华的头:“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可爱。”顿了顿,他笑,“欣儿那丫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是我老婆,可不能学她那样。”
颜舜华的肩膀登时垮了下来:“她不敢。”不敢用情太深,以免终有一日,遍体鳞伤。
“嗯。”杨景澄在颜舜华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便宜你了。”
颜舜华:“……”
“我比她胆子大,我敢赌。”颜舜华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杨景澄,“我信你此生,无论做天潢贵胄,还是沦落为贩夫走卒,必不负我!”
杨景澄目光更柔和了几许。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写进了三纲五常。他可以理直气壮的三妻四妾,颜舜华却只能承受。只因若她有丝毫不满,便是妒忌,便可休妻。是以,时下的女人,除却忠贞之外,对丈夫还有几分真心实意,唯有她们自己知道。
明知他在谋划什么,还敢全心全意,不得不说,颜舜华真的很有勇气。
窗外喇叭声响,兵器与甲胄碰撞的声音紧随其后。杨景澄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他弯腰,在颜舜华的唇上落下一吻:“谢你如此信我。”
说毕,他扶着墙,慢慢的走到了门口。
“我会是最好的皇后。”颜舜华倔强的道。
“嗯,我也信你。”杨景澄回头冲她笑了笑,一步跨出了门外。走向了等在楼梯口的丁年贵。
官道上,将兵们已然行动了起来。在队伍的中间,有一辆宝蓝顶盖的马车。青黛正带着石英与秋巧,往马车上搬东西。及至杨景澄被丁年贵背到了马车边,青黛几个丫头当即红了眼眶。
杨景澄名义上,终是去流放的。路上带着丫头伺候,着实有点目无法纪了。章太后可以有所优待,可心里有算计的他,却要装的老实些。何况,朔方不是善地,他想翻身,终究得偷偷联络上陇原的宣献伯才有希望。带着丫头确实不便。
“丁头儿。”石英叮嘱道,“世子喜洁,你可千万别又把他弄的脏兮兮的。”
丁年贵轻咳两声道:“知道了,你们可真够啰嗦的。”
石英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不信任的神情。
丁年贵没跟小丫头们计较,小心的将杨景澄扶上了车。
“世子……”青黛站在车下喊。
“你们呀。”杨景澄掀开帘子,好笑的道,“早说了我已被夺爵,怎么就改不了口呢?僭越可大可小,你们嫌我被打的不够狠么?”
青黛噎了噎。
“白鹭与黄莺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团孩子气。”杨景澄敛了笑,十分不放心的道,“青黛你稳重些,舜华那处你多费心。”
青黛心中一酸,就掉下泪来。好半日,勉强应了声:“是。”
“公子。”梅文寿骑着马一路小跑了过来,对杨景澄拱手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请吧。”
三个来送行的丫头,皆满面怒意,难道连句道别都不许么!?你赶着去投胎不成!?
奈何军令在前,车夫立刻一甩鞭子,马车拉动。三个丫头不得不退至路边,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远去。
北去的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导致马车摇晃的厉害。丁年贵赶紧扶着杨景澄躺下。此前青黛百般怕杨景澄冷,在马车上铺了极厚的棉被,此刻刚好派上了用场。
可惜道路着实难走,车轮时不时压过的坚硬小石子,能让车厢整个都弹起来。躺在车上的杨景澄也不得不跟着车厢弹起再落下。如此反复几次,便是个康健的人,也要叫跌的散架了,身上有伤的杨景澄很快便被撞的蜷缩成了一团。
“你就不该弄死把黄鸿安那厮,让褚大人带回京继续折腾!”饶是杨景澄最不喜酷刑,此刻也忍不住怒道,“提前弄死,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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