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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糖替章太后掖好被子,在床沿坐了半晌,忽然轻笑道:“娘娘,要不,您给我开个后门,东西六宫给我留个位置吧。”
    阿玉笑骂道:“想得美!还东西六宫,乾清宫打杂你都进不去!我看啊,那帮丫头,今夜就得杀红了眼。”
    “他未必做的了个好皇帝。”章太后叹息了一声,“但他真的招人疼。”罢了,且扶你一把,至于将来……将来看你自家造化了。
    三月初十日,内阁四辅兼礼部左侍郎在众人的死命催促下,终于凑出了杨景澄的登基大典。太和殿中门大开,在京文武百官尽数入宫朝贺。内外诰命齐赴慈宁宫,恭贺章太后荣升太皇太后。
    肃、立、跪、叩首间。宗室的章家女们,再看不到娘家母亲与嫂嫂们的踪影,险些落下泪来。
    天下易主,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章氏女眼含悲戚,安永郡王妃只觉得扬眉吐气。分明她是宗人令家的王妃,代行宗妇权柄,却每每遇上章氏女,便束手束脚,乃至赔笑脸说好话。而今,章家覆灭,是时候重振宗室雄风了。
    比安永郡王妃更欢喜的是康良侯等人。登基大典后,封赏的圣旨一封封下达。康良侯、靖南伯、宣献伯封公爵;赏康良侯次子不世侯爵,英国公次子不世伯爵。
    承泽侯加封承泽公,其妻已革岐远县主复爵。
    瑞安公追封瑞王,其次子杨兴鸣封正三品宗室伯爵。
    华阳郡公追封华王,着工部重修其陵寝。
    除此之外,六部九卿尽数到位。侍郎、郎中等要紧官职的空缺留待日后逐步补齐。
    封赏之后即是惩治。经过各方议定、博弈与妥协。
    朝中议定,废帝杨元毓,以亲王仪葬。
    章氏一族男丁十四岁以上斩,十四岁以下长流未变;籍没女眷,宗女尽数迁入惠慈庵清修,娘家有家庙者,许迁入家庙,余者官卖。其中前瑞安公夫人于东厂承认罪,当夜她拆了裹脚布,吊死在了东厂牢狱中。
    前户部尚书谭吉玉夷三族,家产籍没;前三辅丁褚,刑部尚书康承裕斩首抄家;前吏部尚书彭左卿革职抄家……
    处置了京官,紧接着便轮到了地方官。诸如应天布政使程荣之流,杀的杀革的革。每日判决的宫门抄,看的人眼花缭乱。光各处的闲言碎语,都平白叫百姓们多认得了好些官职。
    这场浩浩荡荡的清除异己,足足从三月持续到了五月底。待章党尽数杀绝,康国公与宣国公带兵回转,众朝臣方猛然惊觉,看着脾气极好,轻易不动怒的杨景澄,眼都不眨的屠杀了那么多的官员。
    尽管朝堂斗争本就如此的残酷,但杨景澄至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动摇与踟蹰,也让汤宏等人清楚的意识到,这位主儿狠起来,与昔年的华阳郡公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六月初一,大朝。
    杨景澄废登基次年改元的规矩,于年中改元武定,是为武定元年。
    第362章 劳累
    六月里的天, 烈日炎炎。杨景澄躺在南沿的炕上,透过轻纱,望着窗棱外的红墙黄瓦出神。三月登基, 直至今日, 方有了片刻闲暇。清洗异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史书里寥寥数笔的记载,落到实处, 便是如山般的案牍堆积。
    且不提杀人的刽子手如何加班加点, 单说抄家之后做账, 得来的屋舍田产如何分配, 就把杨景澄累了个精疲力竭。当然,他若是把巨额的财富直归内库, 或简单粗暴的分去国库, 倒还轻松些。偏偏, 他想分田。
    杨景澄在宁江府,已然感受到了土地兼并之可怖。彭弘毅入京时, 君臣详谈,亦说起了赤焰军的后续。事实上徽州卫指挥使带人剿了好几回, 但他们依旧生生不息。只因, 症结不在剿,而在抚。抚非指单纯的招安, 否则没了赤焰军, 还有黄焰军,朝廷能招几人?唯有让百姓安居乐业,方能彻底节治匪患。
    晋朝沉珂依旧,想要治理,非朝夕之功。但杨景澄本着日拱一卒的精神, 亲自过问抄来的田产,督促人手严重不足的朝廷,尽可能的把田产分到农民手中。甚至,他强行打破了常规。
    譬如谭吉玉这等未曾满门抄斩的人家,私产充公,可族里的祭田是查抄不走的。往年许多高官,自家掠夺田亩时,不忘给族里添上几亩。谭家祭田一望无际,光凭着祭田产出,便是谭吉玉叫砍了头,谭氏宗族任然能吃个满脑肠肥。
    对此,杨景澄如何能忍得?于是趁着刚登基,康国公与宣国公的麾下还在的威慑,强行规定官员祭田规模,超出者一律收缴。谭氏宗族祭田顿时削减七成。这便罢了,谭吉玉抄斩,谭家无人出头,休说七成,十成全拿走也无话可说。
    然,同样喜欢囤积土地的汤宏呢?
    杨景澄想了很多办法,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原以为仗着从龙之功,能再现章氏辉煌的朝臣们,终在数万将兵的威慑下妥协。他们心里有没有怨恨?杨景澄不得而知。总之,屠杀的名单里,不断的增添着新人是事实。
    这是杨景澄择年号为“武定”的根由,如非武力,他坐不稳这江山!
    这是一场漫长的博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太皇太后并不能理解杨景澄的坚持,康国公与宣国公对此亦有微词,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文官集团,当真心力交瘁。
    好在,至今日,总算大局已定。纵然有人请托舞弊、上下其手。但他至少稍微抑制了兼并,让负担沉重的百姓能有些许喘息。至于日后的长治久安,那且待日后吧。朝堂上的斗争永无止境,他在御座上一日,便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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