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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县和知府两个,因为对人口失察和与当地士绅勾结不清,收受贿赂的罪名被双双革职,也被押解入京,正在路上。
    等待他们的不是刑部大牢,就是锦衣卫诏狱,总归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了。
    如果说这一切的处置还算合情合理的话,那万达接下来的举动应该完全就是出于他个人的决定了。
    他强迫丁老爷将“小野种”认了回去,和丁老爷其他的儿子们平分家产。
    改名为“丁野”的“小野种”从一个连人话都不怎么会说的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富商之子。
    在知道丁老爷做下如此龌龊的事情后,他的另外几个儿子压根就不想认他这个爹,纷纷表示要与他断绝关系。
    丁家从此搬离歙县这个地方,免得子孙后代都无法抬头做人。
    至于焦氏女,她作为郭家唯一的儿媳,在公公犯事后,成为了郭家唯一的女主人。
    如果说在丈夫死后,焦氏女对郭家还有一点点的留恋之情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彻底失望了。
    她将郭家的家人彻底遣散,房屋变卖,生意断绝,田产分给各方子孙后,带着她应得的财产和嫁妆,与侍女翠翠搬离了郭家,准备回到娘家重新开始生活。
    她那个还没立起来的,所谓的“贞洁牌坊”,则在她的吩咐下,被小丁公子彻底拆毁,敲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那小丁公子拆了一个不过瘾,还想把丁老太的那个一并毁了,被万达阻拦了下来。
    这玩意还有大用处呐。
    他命令锦衣卫手下,将丁老爷和郭员外一左一右绑在了牌坊上头,当着全县人的面,一边痛斥这两人的罪行,一边命令高会用鞭子狠狠地鞭打他们。
    那丁老爷和郭员外,本来在堂上已经被锦衣卫们用了刑,打得只剩下半条命。接着由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了这样的凌辱,简直是生不如死。
    朱见深怀疑他们两个可能挨不到赴京绞首,可能在半道上就会撑不住了。
    “据说当时观者数百,几乎半个歙县的人都倾巢而出。就连隔壁县城的人听说了之后,都跑来看热闹。这两家做出的丑事,现在是整个徽州府的妇孺童子都已经街知巷闻了……”
    怀恩也是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据说曾有当地的其他乡绅试图劝阻,被万大人一一驳斥。他还放话,谁要是替他们求情,就放锦衣卫去谁家,也帮忙一起查查那家人的风气如何,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说的阴私官司。一时间整个徽州的乡绅士族们都风声鹤唳,唯恐招惹了这个‘瘟神’,惹祸上身。”
    这种深宅大院,看着光鲜,内里什么样子,那真是天知地知了。
    真把万镇抚这个不要脸,更加不要命的招到家里去,那不就等着跟着丁、郭两家同样的下场,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么。
    “这个小王八蛋,他倒是痛快了。朕都能预见,这之后的几个月里,要收到多少弹劾他的折子了。”
    朱见深笑着骂道。
    这种事儿啊,也就派小郎舅去才能干成这个样子。换个旁的锦衣卫去,杀人杀得再多,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嘴里骂着,朱见深的心里实际上不知道有多痛快。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些读书人遇到万达这样的“小无赖”,还是个背靠大山,无法撼动的“小无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锦衣卫怕什么弹劾,只是邱大人他……”
    怀恩太监是经历了多少风雨的人了,自然清楚弹劾这种事情对于锦衣卫和东厂而言简直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但是对于一只脚刚踏入仕途的邱子晋而言,他这次的一番举动,却是等于将自己从江南的文人集团里割裂出去的行为。
    歙县是文气极盛的地方,而整个徽州府,加上靠近婺源的景德镇地区,都是属于以紫阳书院为代表的同一个文人团体。
    这些人互为提携,互为师徒,在文化上互相影响,在朝廷上互相攀援,自结成党。
    历代皇朝,都无比忌讳党争。但是党争却又一直存在,即便是皇权都无法将其撼动。
    唐朝有牛李党争,宋朝有新旧党争,时间到了大明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例外。
    随着浙江,吴中,江西地区的文人集团势力不断增长,隐隐有了几大书院领袖主导朝廷政策的趋势。
    如果说在洪武,永乐和宣德时期,因为皇帝强势,这些集团还没有形成足够的气候的话。
    那么在先皇朱祁镇在位的时期,这种趋势明显已经开始越发宏大,甚至势不可挡了。
    尤其是在“夺门之变”后,天顺年间发生的文人集团与曹石乱政的对抗,当时作为监国太子的朱见深可都是历历在目。
    小皇帝心里明镜似得,他的小郎舅啊,这是故意剥开那些世家大族光线的面子,让众人看看里面肮脏的乾坤,帮着朝廷敲打江南的那些已经形成势力的士绅大族。
    这种得罪几乎半个天下读书人的事情,除了皇帝的小舅子,谁都干不了,谁都不敢干。
    邱子晋作为江西婺源的学子,当初就是因为学识出众,被举荐到国子监进修的,他的身上天然地打着江南文人集团的标贴。
    一旦进入仕途后,与江南文人和本家宗族亲近,按说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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