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愉惊恐不已,瞪大一双眼睛,慌乱中不停磕头,卖力得将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这般再配上她本就红肿的脸,更是狼狈不堪。她却仍说不出话,费劲从嗓子眼挤出几个音调,可无法为自己辩解。
“陛下,这些事情和邓嫔无关,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反而是邓愉的大宫女跪伏在地上哀求,“当真都是奴婢一人所为,邓嫔根本不知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为邓愉开脱,不但起不到脱罪的效果,甚至将邓愉逼入死胡同。
偏偏这个大宫女似不知会如此。
明明裴昭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她仍旧在说:“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请陛下明察!”话音落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挣脱钳制,猛地撞向不远处的梁柱,转眼间,额头渗透鲜血,人也瘫软滑落在地。
原本押着她的太监上前试探过她气息,禀报道:“陛下,没气了。”
魏峰一个眼神暗示,他们将这个宫女的尸体拖了出去。
梁柱上残留殷红血迹。
有小宫人当即上前用抹布梁柱沾染的那些血迹擦拭得一干二净。
眨眼的功夫,什么痕迹便都没有了。
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是一场错觉,有不少的妃嫔甚至没能完全回过神。
那大宫女便死在邓愉的面前,她一声尖叫压在嗓子眼,此时已经被吓哭了。
裴昭却只阴沉沉的一张脸道:“将邓嫔带下去。”
“邓氏心肠歹毒,先是谋害婉修仪,后又妄图栽赃淑贵妃和董贵仪,罪无可赦,今夺其嫔位,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说话间,他看向孟绮文,“秋阑宫先后几番出些肮脏事,孟昭仪既然管不住,这昭仪的位置便也不必坐了。孟氏无能,担不起管理一宫之责,今将其降为正三品充仪,迁至秋水轩。”
即便裴昭没有说这一次的事和孟绮文有关,然而将其自从一品昭仪降至正三品充仪,无疑是认为她有责任在其中,让她搬到秋水轩去住更是明晃晃的警示。
按照大夏后宫以往惯例,从二品以上的妃嫔便可入主一宫。
裴昭偏偏将孟绮文降为正三品充仪,这个惩罚,亦可谓是意味深长。
临到最后,裴昭又说:“婉修仪遭此陷害,备受惊吓,便由从二品修仪晋升为正二品顺仪,以示安抚。”说罢这些话,裴昭起身离开养心殿正殿,一众妃嫔皆起身行礼恭送。
一场戏结束,到这会儿也该散了。
宋棠作为淑贵妃,她不走,其他人也不敢越过她先行离开。
在这养心殿内坐得太久,她身上有些不舒服,便示意竹溪扶着她站起身。
往外走,路过孟绮文的身边时,她脚下一顿。
“孟昭仪……”
“哦,不对,是孟充仪。”
宋棠偏头看向孟绮文,却故意叹一口气,“前些日子,我在书册子上看过一句话,叫‘不听好人言,必有恓惶泪。’想来便是孟充仪这般了。当初,我是提醒过你的,为何不听呢?”
孟绮文听言彻底绷不住,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表情煞是精彩。
宋棠欣赏过她的难堪的模样,轻抬下巴,越过她身边,迈步往殿外走去。
“我也先回了。”
宋棠走后,窦兰月也起身同左右的妃嫔略略示意,回了蓬莱殿。
沈清漪更不欲在此多待,紧随着窦兰月离开。
至此,其他人便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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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春禧殿,宋棠便在美人榻上躺下来,让宫女帮她好好捶捶背、揉揉腿。
她懒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竹溪端来一碗糖蒸酥酪、两碟点心,腹中空空的宋棠才挥退小宫女,起身用点儿东西。
竹溪在旁边伺候着她用点心,想起养心殿的事,依然心有余悸:“那邓氏不仅栽赃董贵仪,竟还想将事情甩到娘娘头上,幸得陛下相信娘娘,不信那些污蔑。”
宋棠笑道:“陛下自然是信我的。”
“娘娘说得是。”竹溪也笑,又感慨,“只是孟充仪这次被邓氏牵累了。”
宋棠看竹溪一眼问:“怎么?心疼孟充仪?”
竹溪连忙否认:“自然不是。”
顿一顿,她又认真说,“不过奴婢确实想不大明白。”
“陛下若怀疑孟充仪,为何不查下去?若不怀疑孟充仪,为何要处罚她?”
虽然孟绮文被降为了正三品的充仪,但毕竟只是这样而已。
她一时或许安分,可迟早会有别的动作。
宋棠不想竹溪稀里糊涂,对孟绮文这样的人,事实上是越警惕越好。
因而,她少有的为竹溪仔细解惑。
“后宫妃嫔之间勾心斗角的事一向不少,但你若想一想,从过去的孙宝林杖毙宫女到孙宝林中毒再到孙宝林在冷宫自尽,乃至杨宝林被苛待、如今婉顺仪遭受陷害,这些事,如何都与秋阑宫有关系?”
“孟充仪也不是个笨的,许多发生在秋阑宫的事情,她未必半点不知情,却从来没有想过阻止,甚至一直冷眼旁观、包庇纵容。这是陛下处罚她的原因。”
“今日之事或许与她全无关系,可陛下一贯希望后宫平和。到得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场,害得婉修仪往后不知能否有孕,陛下自然是想要杀鸡儆猴。只要这次的事与秋阑宫有牵扯,孟充仪定是会受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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