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兰月对喜雨道,“差不多也到时辰该去陪太后娘娘听戏了。”
虽然郭太后不喜铺张,但今日既是她寿辰,晚上备下寿宴是一定的。裴昭亦早已吩咐戏坊多排几出郭太后喜欢听的戏,故而下午的时候,妃嫔们便陪着郭太后在畅音阁听戏。
戏台上一出接着一出的戏咿咿呀呀的唱。
戏台下也没少了热闹。
郭太后大约为向众人昭示态度,特地让宋棠与她坐在一处,且不时亲密的聊着戏台上的表演。乍一看两个人像是关系极好,哪里瞧得出早间在永寿宫的不愉快?
“婉顺仪觉得今日的戏如何?”
沈清漪正盯着戏台看,耳边忽然间传来一道声音。
这话像在说戏台上的戏又像在说郭太后与宋棠之间的这出。她循声看过去,见是孟绮文,很快收回视线,淡淡道:“可惜了,我是不懂戏的人,品不出好坏。”
孟绮文看一看强撑的沈清漪,这才重新去看戏台,笑说:“确实可惜。”
“不过有时候未必非得懂戏才知好坏。”
“事实上,一出戏,自己所感受到的是最直接最不会骗人的。是高兴还是难过,是愤怒还是不平,每个人的感受都可能不同,旁人何种感受反而不要紧。”
沈清漪本来心里就没有多好过,被孟绮文的话一刺激,更不好过了。
但她面上分毫不显,嘴角微弯。
“今天是太后娘娘寿辰,大喜的日子,唱的戏自然叫人高兴。”
“难道说孟充仪不觉得?”
孟绮文一笑:“如何会不觉得?”
“这样热闹这样精彩的戏,再没有更好看的了。”
沈清漪心下皱一皱眉,嘴边噙着笑,状似认真看戏,未继续理会孟绮文。
孟绮文收起话匣,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水。
郭太后和宋棠之间都和和睦睦了,也没有人蠢到在这种日子去生事,所以一出出戏从下午看到傍晚,畅音阁的气氛始终是好的。这种热闹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的寿宴结束,这一天便平和的过去了。
从下午在畅音阁一直到晚上的寿宴都坐着无法活动,宋棠直坐得腰酸背疼。
回到春禧殿以后,她累得趴在床榻上,已顾不上形象。
竹溪端来热水伺候宋棠洗漱梳洗。
搁下铜盆后,她一边拧巾帕一边低声说:“陛下今晚去了藏香阁。”
藏香阁,徐悦然住的地方。
宋棠懒懒道:“太后娘娘白天做出那么大让步,陛下总该有所表示的。”
所谓的表示就是看在郭太后的面子上,让徐悦然这个被郭太后塞进来的妃嫔侍寝。她想一想,裴昭之前休养那么久,恐怕当真可以给徐悦然一个侍寝机会。
不过也说不好跟在她这里一样盖棉被纯聊天。
无论是哪一种,反正想要向郭太后传达的意思都传达到位。
“我也累了。”
由着竹溪帮她净面,宋棠说,“今日便早些安置罢。”
……
一夜安睡。
翌日清早,宋棠用过早膳,便有赏赐到了春禧殿。
除去金银珠宝之外,裴昭让小太监往宋棠这里送来两盆应景的墨菊。
虽名为墨菊,但其花红中带紫、紫里透黑,是活泼的颜色。
就是不知道裴昭突然送这花给她做什么。
宋棠盯着两盆墨菊研究片刻,想,大概是因为好看吧。
“竹溪,这两盆墨菊,你找两个手脚麻利又懂这些的好生照顾着。”她吩咐一声,停顿几息时间复道,“若照顾不当,有什么差池,我可不会轻轻揭过。”
“是。”
竹溪一福身,“奴婢这便去安排。”
这天晚上,裴昭过来了春禧殿。
他迈步走进里间时,沐浴过后的宋棠正围着这两盆墨菊看。
“喜欢吗?”
身后响起裴昭的声音,宋棠脸带惊喜转过身,含笑盈盈一福:“臣妾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裴昭上前,伸手扶着宋棠起身,又问:“今日可曾记得擦药?”
宋棠顺势站直了,撒着娇说:“膝盖还是有些疼的,臣妾想忘也忘不了。”
裴昭便笑:“昨日倒有人在朕面前说过不碍事。”
“疼归疼,不碍事归不碍事。”宋棠气焰嚣张,“才不冲突。”
行至宋棠身边的裴昭手臂揽着她的腰肢,让她转过身继续面对墨菊,而裴昭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环抱住,是个拥着她一道赏花的姿态。裴昭又问:“知道朕为何命人将这两盆墨菊送到你这儿来么?”
宋棠偏头看一眼裴昭,问:“为什么?”
裴昭挑眉,她只得改口说得一句,“臣妾猜一猜,是因为……它们好看?”
这个猜测得到两个字的评价:“肤浅。”
宋棠轻哼:“肤浅又如何?臣妾初见陛下,便是被陛下的样貌吸引的。”
“那会儿臣妾单单知道后悔这么迟才发现这样英俊的少年郎。”
“可若非这般,说不得臣妾便与陛下错过了呢?”
裴昭笑道:“好好的说花,偏扯到朕头上。”
“来,继续猜。”
宋棠便拧着眉一副绞尽脑汁的架势,半晌一笑:“那臣妾猜个不肤浅的。”
裴昭颔首:“你说。”
“臣妾记得有这么一句诗:待到秋来八九月,我花开后百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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