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原蹲在地上扶皇后,见沈邵来了,垂下头跪地行礼。
沈邵才下了朝,奔回御门却扑了个空,待听闻是皇后找了永嘉去,怀中本就未熄的余火,霎时涌上。
沈邵见永嘉请安,原想上前扶她,但见她身旁一并跪着的皇后,忍了忍,转身在小榻上落坐,道了句平身。
永嘉依言站起身,静静立在一旁。
沈邵瞧着趴跪地上哭泣不止的皇后,怀中怒意更胜:“你们白家真是想将朕和皇家的脸面丢干净,你瞧瞧自己如今像什么样子?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后,是皇后。”
沈邵话落,见皇后在地上愈哭愈厉害,疲惫的叹了口气,他早已无心与她废话:“朕想来昨夜的话还没有说清楚,从今日起皇后就在宫里闭门思过,好好想一想,你哥哥究竟该不该这般罚。”
沈邵带着永嘉离开。
永嘉看着在地上哭得可怜的皇后,想来沈邵曾经待她应是格外温柔的,永嘉怀中略有不忍,是对皇后的,并非她哥哥,永嘉对皇后低身行了礼,才随着沈邵一道离开。
出了淑华宫,二人沉默走了一段长长的路,沈邵不开口,永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默默的随在他背后走,忽察觉他身子一停。
沈邵转过身,他静望着永嘉,彻夜未眠的眼底透满了疲惫。
“不想问朕什么?”
永嘉盯着沈邵,摇了摇头。
沈邵笑了,笑声很短,他难得低头,牵起她的手,自嘲般问她:“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朕?”
“笑朕娶了位“好”皇后。”
第48章 已修
永嘉闻言静静看着沈邵, 她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方才皇后确有失仪之处,她看出他不满, 但与她有何关系,她一向无心理会他的妻, 他的妾, 更何提嘲讽。
“陛下, 您在说什么…”
沈邵对上永嘉的目光,又笑了一声, 他面上笑容复杂, 他握紧她的手, 牵着她继续向前走,他解释:“朕只是想说…以后不必理皇后,朕说会好好护着你,便绝不会轻饶。”
永嘉沉默听着,两人行在花园小径上,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路的尽头,停着熟悉的轿辇。
“朕听说, 是陆翊救了你?”沈邵忽开口询问。
永嘉脚步一停, 她抬头盯着沈邵,美目之下隐隐藏着警惕。
沈邵瞧见永嘉的目光, 心上一时发闷,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他救你,朕该赏他的。”他接着又道。
永嘉紧绷的心一缓,她低下头,轻声的说:“臣不求陛下为了臣封赏惩罚, 臣只怕承受不起。”
“永嘉,”沈邵叹了一声:“你还是不懂,朕想要的。”
***
软轿停在御门外,沈邵先拉着永嘉直奔内殿,他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小榻上,将她手上包扎的白纱一层层解下,转身去床头寻何院首留下的药膏。
沈邵拿了药膏,复回到永嘉身前,他牵起她的手,神色深望了伤口半晌,他一边给她涂药,一边问:“疼不疼?”
凉凉的药膏涂上,掌心一片刺痛,手指敏感的蜷起,永嘉听着问,口上却答:“不疼…”她尝试抽回手:“…臣可以自己来。”
沈邵握在永嘉腕上的力道渐增,他轻声斥她:“别乱动。”
仔细涂好药,沈邵又新寻了一段绢布,缠在永嘉手上,系好,他眼瞧着她面色不甚好,便让王然再召何院首过来。
趁着空隙,沈邵去外殿批折子,永嘉被他拉着一同去,她原以为他还要她伺候笔墨,待到了案前,她刚拿起墨石,便被他抬手夺了过去。
“你就坐在这陪朕,旁的不必你忙,”沈邵端过砚,兀自磨墨:“你若无聊,就去架上寻本书翻翻。”
永嘉转头瞧了瞧书架,收回目光又落在沈邵书案上的一碟子糕点上,昨日经了一番折腾,灌到胃里的都是汤药,今早皇后催得急,也没来得及用早膳,现下腹中空空,隐隐泛着酸疼。
永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沈邵,又看了看点心,低头轻咳一声,站起身走到书架旁漫无目的挑书,最后拿了本兵法,回沈邵身边,倚在书案旁,潦草的看。
沈邵瞄了眼永嘉拿的书,继续低头批折子,他注意到王然特意备的浓茶,端起喝了两口,他看了看身边安静看书的永嘉,随手端起点心,搁到她面前。
永嘉从书中抬头,她望了望点心,又侧头看沈邵,见他专心致志的侧颜,伸手拿起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
沈邵批了几本折子回神,见永嘉面前的碟子空了,他挑眉问:“饿了?”
永嘉手拿着最后一块点心,听见沈邵的问:“吃饱了。”
沈邵听了,抬手将她手中的点心拿走,唤人备膳。
“光吃这个东西不行,”沈邵一边说着一边将永嘉已经咬了一口的点心吃了:“还是得好好吃饭。”
永嘉望着沈邵的举动一时无言,她垂下眸,无意瞧见他案上平铺的诏书,她扫了一眼,一时察觉不对,恍然觉得自己看错了,又垂眸看去。
这是沈邵写给陆翊的调令,调他回西疆继续领兵的诏书。
永嘉愣看了片刻,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她记得陆翊与她说,沈邵是要将他派去南州的,那无异于明升暗降,架空他的根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