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蜜坊就在老吴饼铺对面,趁着老吴家带来的人流,午市里便也支棱起那三绝鱼面来。
东西街街头,人往人来。
鱼三绝老板娘冯双双正是纳闷儿,平日里客人虽不多,可也没有这么少过…
两个客人进来店面,冯双双正去招呼人,“二位客官,可要来两碗鱼面吃?”
客人还未开口,却被路过的熟人喊了声,“诶,去西街巷里头试试那三绝鱼面去。都说好吃呢。”
大周百姓对于吃食的追捧,不亚于衣着风尚。一旦听得有好吃的,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不是为了口味,凑凑热闹,参合参合,那便都是街上最赶时潮的崽…
冯双双方想卖出两碗鱼面的愿望落了空,又听得方路人口中“三绝鱼面”的名号,可不就是与她抢生意来了么?
伙计从店里端着蘸料儿来,望着堆着一动没动的面碗小山摇头丧气,“老板娘,今儿没生意了,收档儿么?”
冯双双听得伙计这话,狠狠回头望了一眼,“日日里只想着偷懒,怎么就没生意了,再等等。”
等了半晌儿依旧无人,她这才转身回了铺面儿,提起那祖传的膛鱼刀,便往西街上去…
如蜜坊门前生意正好。店面都坐满了,还支开来几张桌子摆去了街上加位子。这鱼面儿做法简单,外头就靠着阿彩一人张罗着,蜜儿则在厨房里,做鱼片、鱼丸和鱼松。
那辛碟儿受欢迎,吃得下的客人满头大汗,却放不了手,停不了口,蘸着一碟吃完,还问阿彩要一碗。阿彩道:“姐姐说了,这碟儿管够。”
一桌客人吃完了正走,阿彩忙着收拾,却见得女子提刀而来…
冯双双立着门前,抬眼看了看如蜜坊的牌坊,似是确认没走错地方,直将那膛鱼刀劈在了阿彩正收拾着的方桌上。
“你们老板娘呢,叫她出来。”
一旁客人们吓得一惊,却也有人认得出来:
“这不是那鱼三绝的老板娘么?”
“那可是个泼性子!”
阿彩也曾是个野丫头,漫山遍野追着猎狗跑,捉兔子打山鸡都是好手。这把膛鱼的刀,她可不怕。再大的柴刀斧头她都抡过。
“老板娘忙着呢。您从哪儿来,大白天的,拿着刀来俺家店里,不怕惊动了官爷么?”阿彩方来不久,却也知道京城里官儿最大。开门做生意都是与官衙报备过的,交了税钱,有什么事儿,报官爷的名字总没错。
冯双双掀起刀儿,便往一桌客人们面前劈,“你们这三绝面,抄着我家的样子做,还好意思与我提官爷?”
客人们吓得四散而逃,阿彩连银钱都没来得及收,忿忿与冯双双道,“你这是闹事儿,我这就寻官爷去了。”
看得那客人们吓得找不见牙的模样,冯双双正是解了几分恨意,便听得后堂里女娃儿俏笑声传来,“冯老板果真来了?”
蜜儿早打听得来,那鱼三绝的老板娘姓冯。她也知道被人抄去菜样儿的心情,更何况是人家祖传的手艺。便知道有人早晚会找上门来。
“你果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家那三绝鱼面,从我爷爷传下来,你今日在这儿张罗起来,是什么意思?”
“你做三绝鱼面,我也做三绝鱼面。可不都是客人们自己选要来哪家吃么?”蜜儿先将刚在厨房里调好的干碟儿放去一旁的矮台上。见阿彩面色不好,安抚了两回,方让阿彩去倒茶来。
冯双双怎么能承认祖传的手艺到她手上,便技不如人了。“你怕不是吃过一回,便抄了来,我怎知道你多加了什么,将客人都骗了过来。”
蜜儿笑着,“冯老板来都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喝着茶慢慢说。”说着兀自去了方才阿彩收拾好的桌前坐下,桌面被那把膛鱼刀劈开了道儿口子,她心里还有些小惊的,面儿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
冯双双原就一鼓作气冲来这里,气喘得还没停,在蜜儿对面坐下来,却发现方将话都说完了,只忿忿“嗤”了一声。
等得阿彩端上了茶水来,蜜儿方与她斟了一杯,道,“冯老板来,该不会只是想来砸我的场子吧。您这提刀的功夫,客人们可都也见着了,日后往您那店里去,该也都得涨几个心思了…”
“你这鱼面怎么做的?怎就把人都招惹来了。”冯双双素来是个急性子,想着什么便问什么。
“冯老板可要自己尝尝?”蜜儿小抿了一口茶,让阿彩烫碗面来。
鱼面上了桌,鲜香扑鼻而来。冯双双自问每日都闻着这味道,本该见怪不怪了,却依旧不自觉多看了那面两眼…抬起筷子尝来一口,鱼松油炸得焦黄酥香,沾着鲜汤,伴着面条儿吃入口里,舌尖喜悦,如见烟火。
她自又多尝了两口来,再去吃那鱼片和鱼丸。鲜美一绝。久远的记忆被舌尖味道的刺激拉扯出来,这才是爷爷手下的鱼三绝…原在她手里,早已名存实亡了…
冯双双再火辣的性子,眼里也开始擒不住打转的泪水…揉了揉眼角,缩了缩鼻子,方问起对面的人来,“小娘子,可否教教我。阿爷留下的味道,原早被我做丢了…”
蜜儿不想,那般风风火火的女子,这么快就服了软。她也早有打算,“如蜜坊里也不能每日都卖鱼面。冯老板不嫌弃,便与对面老吴饼铺一样,许我三个月三成利水儿钱,便将我那厨房里的配方儿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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