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满地杂乱还未来得及收拾,董氏双目赤红冒着怒火、似是嗜血的鬼魅一般骇人时,好巧不巧,廖宇天回来了。
廖宇天做下那种事情,若当真丝毫也不顾及,就不会遮着掩着了。他先前做出那般护着滕远伯夫人姿态,虽也有疼爱美人之意,其实是恼恨董氏的成分更多——哪一个男人被那么多贵夫人看到自己那般模样,心里都会极为不快。
他觉得自己当着滕远伯夫人的面落了董氏的面子后,董氏也该稍微反省反省,最起码,应当知道作为女人应该怎么侍候夫婿才是。
他示意下人不必通禀,不情不愿地踱着步子走进房门,正想着若董氏委曲求全,主动与他和好,他勉为其难就也答应了。
谁知一进屋,董氏那赤红的双眸和满地的狼藉就给了他当头棒喝。
——这毒妇,不仅不反悔,竟还给他甩脸子看!
而且,最无法饶恕的是,居然砸了他的花瓶!
她又不是不知道,那瓶子他费了多少工夫才磨得前主人松口肯卖、又是花了多少银子,才将东西捧回来的!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心!
廖宇天当即怒极,方才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那一点点羞愧之心顿时消弭无踪,朝着董氏劈头盖脸地就训了过去。
最后,两人一个声音高过一个声音,大吵了一架。
董氏回屋,廖宇天去书房,两人怒气冲冲地分房而睡。
这个时候,江云昭和廖鸿先已经歇下。
丫鬟们聚在一处正准备洗洗睡了。红鸽听闻这件事后,悄悄来与大家说起。
红燕听了,出神了许久,最后冒出一句:“王爷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
红舞扭头,用见了鬼似的表情看她,“这和怜香惜玉扯上什么关系了?”
“如若他不爱惜另外一个女子,他怎会为了她而与王妃争吵?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廖宇天和董氏争吵的声音很大,整个新荷苑都听到了。
仆从们只是在她们争吵的只字片语中,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的,却是不甚清楚。
至于跟着董氏去陶然街的那些人……
自然是不敢嚼舌根将事情说出来的。不然一家老小,怕是都要没了命。
红舞撇撇嘴,正要说话,胳膊上忽然一紧。
红鸽拉拉红舞,眼神示意不要如此。
红舞张了张口,指指正在兀自出神、满面春.色的红燕,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李妈妈正和红莺商议着明早让厨里给两位主子准备什么早膳好,在一旁听见了这些对话,瞧着红莺张口就要训斥,忙道:“今儿晚上不是你值夜么?快去正屋外间守着去。”
待红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李妈妈深深地看了红燕一眼,就也出了屋子,自去忙了。
第二天一早,待到江云昭用完早膳,李妈妈寻机与她说道:“奴婢瞧着那红燕不是个安分的。若是留在院子里,少不得要带起一股子歪风邪气来。”
说着,就朝窗外指去。
屋廊下,红燕与晨暮苑新来的两个刚刚留头的小丫头有说有笑,看上去气氛极其融洽。
江云昭瞧见了,说道:“那就想个由头将她发落出去吧。”
李妈妈道:“夫人吩咐她去针线那边领头,她倒好,有事没事就往这边来。这倒也罢了,还总是在厨房打听要不要去新荷苑那边送些吃食,说什么毕竟是一家人,互相关照总是要的。就这两样不专心做事与吃里扒外的做派,奴婢就能把她赶出去。”
江云昭听出点苗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用出府?”
“做什么出府去呢。真的出了府,没了机会,岂不是要一辈子怨恨上夫人?奴婢可不想夫人被那些个小人日日惦记着。”
“那依你的意思……”
“赶出晨暮苑就罢了。让她在府里旁的地方待着。那样她若是想攀高枝儿,也方便许多。”
这就是要任红燕自生自灭了。如果安分,或许还有机会回来。反之,则是再不管她。
江云昭想了想,说道:“这些你看着办罢。往后院子里的人,都由你管着。”又期盼地朝窗外望了一眼,问道:“蔻丹和红霜怎地还没来到?”
李妈妈笑道:“哪就这么快了?好歹也得用完早膳才动身。这一路行过来,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夫人也太心急了些。”
她话音刚落,红莺撩了帘子进屋,惊喜道:“夫人,蔻丹姐和红霜来了!”
江云昭朝李妈妈笑笑,面露得意,“可见不光我这个主子心急。那俩丫头,也是心急的。”
李妈妈莞尔,“都嫁作人妇了。怎地还有‘丫头’一说?”
“那又怎样?难不成要叫‘刘立家的、吴强家的’?”江云昭笑道:“我可不管。她们俩啊,就是蔻丹和红霜。”
这话被红莺听到了,刚刚放下的帘子又撩了起来,“夫人!这也太偏心了些!奴婢这还没嫁人呢,一过来就换了个名字。她们俩倒好,连称呼都不用变了!”
李妈妈惯爱红莺这小孩子似的脾气,佯怒拍了她一下,说道:“蔻丹先前还叫红泪呢。改得比你还早。你怎地不说这个?”
红莺想了片刻,点点头,“有理。那我心里舒坦了。”
她说这话时,表情是十二万分的认真。江云昭和李妈妈忍俊不禁,齐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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