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玉是没有林琼萱那么斯文讲礼,只是端坐在马车里不动的,她直接的就是伸手撩开了马车旁侧上挂着的帘子,转身笑着说道:“大姐,快来看,外面的那座山好看不好看?”
说罢,又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雪后独有的清新空气霎时沁入心脾。
林琼萱在林琼玉的身后探头一看,随即也便笑道:“好看。”
林琼玉原本是想直接将手中的帘子挂到旁侧的小银钩上,好好的吹一吹外面那凛冽的雪后冷空气,但偏头望了一眼身形单薄的林琼萱,到底还是将手中的帘子又放了下来。
林太太总是惦记着林琼玉昨日晚间说怕冷的事,所以马车里早早的就是叫人铺上了厚厚的坐垫子,又放了一个黄铜火盆,里面的银丝炭现下正烧得旺旺的呢。因着这,屋外虽说是寒风正刮着,但马车里面却是暖和的很。
但林琼玉这个人是属狗鼻子的,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拢着一盆炭火,她鼻尖总是能闻到木炭烧过后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但她望了一眼身旁端坐着的林琼萱,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去拉开帘子的冲动。
好在李宅很快的就到了。
阿棠和小荷过来掀开了帘子,分别扶着林琼玉和林琼萱下了马车。
而那边厢,早有李宅的下人飞也似的跑了进去禀报着李太太,说是林太太和她家的哥儿姐儿来了。
李太太领着一众丫鬟仆妇亲自的出来迎接了。
她生就一张方圆脸,杏眼平眉,端庄的青衣范,论起来也算是一个美人,就是面相有些显老罢了。
现下她穿着一件烟霞色松竹梅暗纹的对襟袄,浅蓝色的素面缎子长裙,自打见到林太太的那一刻起,面上就带着得体的笑容。
“林太太,这一路过来可冷?原是想着请你们今日过来赏梅的,不想不巧的很,昨日晚间却是下了一场雪。先前我还在想着,不然遣了个人去你府上,请你过两日等雪化了再来赏梅的,不想刚刚我就听丫鬟说你们来了,可把我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林太太一听,便笑道:“要我说,这场雪下的不是不巧,而是顶巧的。下雪天赏梅可不是最好的?梅花或红或绿,映着白雪,再有暗香袭人,哪里讨这样好的景致去。”
李太太笑了一笑,又开口招呼着林琼玉他们。
“这是萱姐儿?几时不见,萱姐儿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这是玉姐儿罢?林太太,你瞧瞧,你这玉姐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是那般齐整的一个孩子,现在更是不得了了,怨不得的你这般疼她。这位一定是志哥儿了,竟是长的这般的高了?来,来,快随我到我屋子里来,我那里拢了一个大火盆呢。”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是把所有人都给照顾到了。林琼玉一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把这李太太给想差了。
原本按照钱太太的说法,说是这李太太自诩她祖父是个翰林出身的,性子就有些孤傲,很是瞧不上其他人,那时林琼玉想当然的就以为这李太太定然是个冷性子,只怕是见着人都不会用正眼瞧的,更不说是这般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可现下看来,这李太太还是蛮会长袖善舞的嘛。
长袖善舞的李太太现下正在和林太太走在前面,林琼玉他们跟在后面,但李太太也不冷落他们的,时不时的就回来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太太所住的上房也就到了。
李太太的这住的上房和林太太却又不一样。
想林太太所住的上房,当面五间正房,两边东西厢房簇拥着。院子里虽说也是有花草木石,但说到底不过就是点缀而已,盖不过房子的峥嵘去。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端庄大气,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一举一动皆是有规则可循的。可李太太所住的这个上房,自打走了进去,头一眼见到的并不是前面的那五间清厦,却是满目的花木异草,青翠欲滴。非但如此,鼻中也是可闻到各种清香,可仔细一闻,竟是不知晓这到底是些什么香味。
只是他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见着这院子外面不过是一溜的水磨青砖墙,青瓦盖顶罢了,看来是一些儿都不算出彩的,但哪里知晓里面竟然是如此的清雅了。
李太太见着林太太他们四个人都在站在院门口看着的,面上都有些惊异之色,便笑道:“林太太,教你看笑话儿了。我住的这院子哪里比得上你住的那院子大气了?说不得,也只能随便的住住也就罢了。”
林太太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她说道:“这般的屋子还只是要随便的住住?住在这般的屋子里月夜煮茶弹琴的,竟是连香都不用点了。可知有多清雅呢。我便是想要个这样的院子住住都不能的。你当我家那院子住着舒服呢,左右出门看的都只是墙壁石头罢了,哪里有你这里的好?不过你毕竟是翰林家出来的小姐,跟我们不一样,身份清贵的,想来也只有你才配住这般清雅的院子。像我这等俗人原是不配的。”
林太太这番话,一半儿自然是恭维,不过一半儿也说的是真心话。
想她们的这些太太圈子里,若是认真说起来,也就李太太的身份最是清贵。
但凡人就没有不喜欢被人恭维的,何况林太太这番恭维话又正好是说到了李太太的心坎里,于是一时李太太的面上就排下了满面的笑来,说道:“林太太你又何必过谦?谁不知晓你在家的时候便是个才女?诗词歌赋都是会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你若是生就个男儿身,怕不是来日就会出阁入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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