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玉在旁边听着她二人互相恭维的话,心里想着,这个李太太看来是个很自重自己身份的人,最得意的事儿估计就是她自己的出身了,这点倒是和她娘很像的。只是说到她娘的这个诗词歌赋都会,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这事,她想着,诗词歌赋我是不知道娘她到底会不会的,反正我日常是没看到她做什么诗词歌赋的,至于那琴棋书画,说起来就全都是泪了。
因着林太太自己是琴棋书画都会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就要求自己的女儿也要会。就为着这,林琼玉觉得自己都能生生的呕出来一盆血,而后就着自己呕出来的这盆血写出一部血泪史来。
书名她都想好了的,就叫做,论那些年我学琴棋书画的惨痛经历。
想她上辈子也就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普通小孩,她唯一会的乐器也就是在路旁揪了根草过来,去掉叶子,然后对着这中空的草茎吹出些不成曲调的声音而已。
当然,如果这去掉了叶子的光杆草茎也算是种乐器的话。
而那边厢,林太太和李太太总算是互相恭维完了,这当会李太太已经是在说道:“林太太,这边请。”
随着她的引路手势,一行人踏上了中间石子铺就的一条蜿蜒曲折的路。
行至阶上,前面早就是有丫鬟打起了门帘来。
进至屋子里,果真如李太太先前所说,屋子中已是拢了一个大大的黄铜火盆,里面的炭火正烧得红通通的。
林琼玉自打进了屋子,眼光就在屋子里扫了一遍。
如李太太的这院外一般,她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也是清雅之极。
最先入目的是一条黄花梨紫梨架的几案,上面两边各放着一只雨过天青色的小玉壶春瓶,中间则是放着一只大些的黄釉玉壶春瓶,里面清水供养着几枝红梅。
其他一应桌椅绣榻,琴书香炉自然都是有的,屋内且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李太太招呼着林太太和林琼玉他们坐了下来,而后便吩咐着丫鬟拿果盒,上茶。
茶是上好的云雾茶,色绿香浓,果盒里则是小巧精致的各色糕点。
算起来李太太和林太太也是有些时日没见了,这一见面,光家常话也不知晓有多少要说。
只是苦了林琼玉他们三个人了。
林琼萱倒还好,安安静静的坐着,面上带了淡淡的笑,侧耳倾听着李太太和林太太的谈话,不时的端起杯子喝一口茶。可林琼玉和林承志就有些坐不牢了。
可林太太在家的时候经常教导他们,说是出去的时候,站要有站的样儿,坐要有坐的样儿,没的坐在那里倒和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教人家笑话。是以林琼玉和林承志虽说是坐在那,屁股下就跟铺了一层钉子似的坐立不安,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不过就是偶尔的眼神交流一下自己的不耐烦罢了。
也不知晓是过了多长时候,那边厢两位太太总算是家常话都说话了。
林琼玉就只听得李太太笑道:“林太太,我们现下去赏梅怎么样?”
林太太自然是说好。
李太太便吩咐了丫鬟拿了果盒茶水先去那边厢,又邀请着林太太和林琼玉他们去梅园赏梅,落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便对身旁的一位丫鬟吩咐着:“去书院告知少爷和姑娘,就说今日有客人来的,让他们现下去梅园陪客罢。”
那丫鬟答应着转身去了。李太太这才回头对着林太太笑道:“瞧我,净顾着咱们两说话了,倒是冷落了你家的哥儿姐儿,在屋子里的这些功夫,都没听得他们说一句话的。”
林太太就说道:“他们几个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冷落不冷落的。见识了你家的这番景致,想必是震惊得都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李太太就道:“不过在他们年轻人眼里,想来也是不大愿意和我们这些老古董说话的。刚刚我让丫鬟去叫了贤儿他们去梅园,待会我们就在亭子里自由自在的赏梅喝茶,也不打扰他们的,就让他们一块玩耍。想来他们年轻人在一块玩耍也自在些。”
林太太对此深以为然,借此倒苦水:“李太太,你都不晓得的,说起来,我们家的这个萱姐儿实实在在的是个好孩子,说什么她都听的,不用操一星半点的心。只可恨我这玉姐儿和志哥儿就太皮了,无风也要给你起三尺浪的,镇日的让我有操不完的心。若是我说他们什么,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便由着你说,左右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一个字儿听到了心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指不定的就能抢白你两句呢,倒次次的把我气了个倒桩。”
李太太望了林琼玉和林承志一眼,而后笑道:“男孩子家,还是皮些的好。你是没见着我那齐哥儿,皮得且像个人样?身上插根尾巴那就活脱脱的是只猴了。至于你说玉姐儿皮,林太太,这话我是不信的。你瞧你这玉姐儿站在这里,眉眼低垂平顺的,怎么看都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仕女,哪里皮了?”
林太太就笑了:“你是不晓得呢,若真论起这皮来,我这玉姐儿比她弟弟还要皮的狠些。志哥儿好歹皮不皮的你面上是能看得出来的,哪里像我这玉姐儿是蔫儿皮了?她不过就是生了一副乖乖样子的容貌,占得一个面上的便宜罢了。”
林太太一路上不遗余力的将林琼玉给黑了个到底,只让林琼玉跟在她后面都不晓得该在面上摆出来什么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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