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时候,她握紧了复命剑。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
谷先生。
她衣袂飘飘,似要乘风归去,目光上扬,空洞无物。无为正在她手边,抓住她手腕惊呼:“谷先生!”
谷先生茫茫然低头,眼睛缓缓聚焦,看到无为,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悠然一声叹息:“你们终究再见。”
苏斐然立刻问:“我们为何不能再见?”
“你们当然可以再见。”谷先生的目光又放得极悠远:“你们最好再见……”
苏斐然眯起眼:“她欲杀我。”
“杀你?”谷先生又扯回飘忽的注意力,点头:“嗯,她是想杀你。你也可以杀她。”
苏斐然冷静道:“这便是我们不能相见的原因?互相残杀?”
“唔。”谷先生沉吟片刻:“算是吧。”
“算是?”苏斐然笑了笑:“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
她说:“我们同命相连?”
“唔。”谷先生又沉吟:“算是吧。”
她说:“她是你的心魔。”
第97章 心魔 不妨自我始
“住口!”无为大喝一声。
谷先生受惊扭头。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无为甩开她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说出来!”
谷先生眨眨眼睛:“我,我……”有些无措,“她总会知道的……”
“只要杀了她,她就不会知道了!”无为杀人样的眼神射向苏斐然:“我会杀了她!”
“可杀了她,你会死的。”谷先生摸摸她的头,想安抚她的情绪——她们还小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耍脾气,那时候她总是这样摸摸头,她们就乖乖的不闹了。
可无为已经不是小孩子,她拍开谷先生的手:“那又怎样!与其被她杀死,我宁愿杀了她,然后去死!”
无为和谷先生仍在争吵,苏斐然却云里雾里。
心魔?她为什么会有心魔?她的心魔为什么是个人?
这些问题好像……只有她本人不知道?
苏斐然见缝插针地问:“为什么说无为是我的心魔?”
谷先生将要回答,无为厉声打断:“不要再说那两个字!”
谷先生连忙安抚,又开始摸头喊“乖乖”,绝口不提“心魔”的事情。无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苏斐然还想问,谷先生却打个噤声的手势:“嘘——”
苏斐然面无表情: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只好转移话题,问起其他重要的事情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当时为何离开?现在又为何出现?”
这把谷先生问住了。她皱起眉头思考,像遇到难解之题,时不时摇头,仿佛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最后转向苏斐然答:“我为什么离开?我不知道。”
苏斐然刚要说话,无为立刻抢走谷先生的注意力:“那你为什么回来?”
“回来……”这个问题她知道:“我算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喃喃:“可能来不及了……不,还来得及……来不及……来得及……”她掐着手指飞快演算,又将苏斐然和无为忘到一边。
这种情形,在她们小时候时常发生,只是那时谷先生在她们眼里就是个神棍。在神棍发神经期间,什么都不能分走她的注意。
可多年后难得相见,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时,时间不容耽搁。苏斐然故意问:“风迎微前辈身在何处?”
演算中止。谷先生掐着诀不动,不假思索道:“贤门。”
“贤门哪里?”苏斐然追问。
谷先生的目光呆直地转向她,沉默片刻,叹息:“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苏斐然自柳弱水那里得知,遇到关系重大的事件,玄修一旦吐露,便有性命之危,或许这正是谷先生记性不好的原因——善于忘记也是一种能力。
可这次谷先生却明白地回答:“不知道。她已悟半步天道,周围天机紊乱。我不能知。但我知道——”她开口忘词,想了想,才接上:“我知道要出事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她皱眉思索起来,目光触及天际,身体一震,面色顿变,当即蹲下身,卷来数十枚石子,随手抛落在地,紧接着,双手一连串动作,只看得见残影。
苏斐然:又开始了。
她向谷先生看过的方向看去,天色晴好,一碧如洗。
再看谷先生,面色沉肃。经过一系列演算,她忽的站起身来,按上苏斐然肩膀,郑重道:“我要去救人。”
“什么人?”
谷先生恍若未闻:“你转告小步:时机已至。”
苏斐然反应一下,才意识到小步指的是宗主步行笑,待抬头追问时,谷先生已经飘然离去。
无为不由自主跟出去几步,可谷先生已杳然无踪。她站住,回头见苏斐然,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苏斐然扣住她手腕。无为条件反射地挥手一刀。
复命剑格挡。苏斐然问:“解释清楚。”
“有什么好解释的?”无为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你是我的心魔?”
“是啊,我是你的心魔!”无为咬牙切齿,目光泛红:“我是你的,你的,你的!该死的、你的、心魔!可我是我自己!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刀芒一晃。两人不约而同弹出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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