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老爷得了他肯定的话,高大的身子顿时颓然起来,朝他摆摆手:去吧,往后兰姨娘的调养还得你多多费心,让她母子二人少受些罪。
府医又应了下来,这才提着箱子出门了。
宁大老爷正想着措辞正要询问安氏可否知情,得了消息的十少爷宁泽一头脑门的汗跑了进来,头一回没跟个规矩懂事的小大人一般先给长辈们行礼,而是一踏进门就着急的问道:爹,母亲,我姨娘如何了?
你怎的回来了?宁泽这个年纪,早早就寻了书院在外头读书,宁大爷也不愿让这些后院的的阴私去打搅他,所以当即就蹙起了眉头撵着人:你姨娘没有大碍,你赶紧回书院读书去。
放了往日兴许宁泽就听进去了,但这会他却没有听从宁大爷的话,反而站得笔直的,同他商量:爹,孩儿想见过姨娘后再回书院。
来给他传话的小厮把兰姨娘的事儿说得十分严重,什么母子快不行了等等,言语中竟是让他去瞧上最后一面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宁泽哪里敢放心?
宁大爷被今儿的事儿给弄得憋了一肚子火,又见向来听话的小儿子如此倔强,没有平日半分的听话懂事,正要发火,在对着宁泽那双孺目的眼时,心里顿时泄了气,叹了一声:去吧,见完就走。
唉。宁泽一下高兴起来,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抬腿就朝内室走去。
不说兰姨娘母子在里头说着贴己话,就是宁大爷和安氏又等了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说五少夫人回府了,走的正门,如今老爷子、老夫人都在明德堂里等着呢。
走吧。宁大爷顿时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外头走去,他做上位者久了,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如今气势环绕,吓得不少下人婢子们战战兢兢,生怕出了差错被连累。
安氏见他大刀阔斧的背影,捏着帕子掩着唇轻轻的弯了唇,也抬脚跟了上去。明德堂里,就跟三堂会审一般,审的人还回回都是月桥,打从她嫁进了宁府,像这般情形,都不下多少回了。
月桥也忍不住苦笑着。尤其堂上两侧明里暗里的打量之下,更是觉得她大概天生跟宁家犯冲,回回事儿都能赖到她头上,宁家未出嫁的姑娘们打量得还隐蔽,目光都十分复杂,而各房的当家夫人们就有趣多了,莫说眼神,就是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恶意。
她不卑不亢的给诸位长辈施了一礼,便随意挑了个尾处的位置坐下了。
不过她刚坐下,在主位上就有一妇人噗嗤一声,惊奇的笑了出来:我说侄媳妇啊,这可是众位长辈审你的时候,你竟然还敢坐下,不在中间好生立着反省反省,可实在是不把你祖父祖母和长辈们放在眼里。
说话的这妇人瞧着不过三十左右,保养得宜,浑身穿戴厚重,到处都是一串串亮睁睁的珠宝,此刻正坐在老夫人旁边,是宁衡嫡亲的姑姑。
月桥对她这看似玩笑实则不安好心的面目看都懒得看,只跟着冷声回嗤了过去:有证据吗?
宁二姑奶奶哪里知道有没有证据,这不都说了是审吗?
以往后宅里哪次遇到这种事儿,无论是夫人还是姑娘们都恨不得自己长了两个嘴,铁齿铜牙一般把自己给摘出去,神情尽是惶恐不安,绞尽脑汁的解释着,说着以往的伺候孝顺来博人同情?
她只得小声的扁了扁嘴:有你受的。
我倒是想听听,如今这事情都指向了你,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刚踏进来的宁大爷正听见了她那一句,沉着声走了进来。
宁大爷携着安氏进门给宁老爷子、老夫人施了礼,这才在一旁坐下,只是他方才提出的问题,现在众人都瞅着月桥等着她回答。
月桥也没让她们失望,笑了一声儿:我需要什么证据?谁说是我自然要拿出铁证才是,爹见过哪个县老爷审案是让被告的人自己去找证据的?
宁大爷不想她如此油嘴滑舌,声音又低了几分:那是在县衙!
可不都一个意思?月桥实在不懂宁大爷的想法,只疑惑的问着他:儿媳若是没记错,大户人家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可都是需要去查验的,也是需要证据确凿的,哪个大户人家家里还得自己去查的?
你!宁大爷有心再说两句,但一向能言善道的嘴却被堵得死死的。
余下的一看这情形,二夫人庄氏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先说了出来:侄儿媳妇也别怪我们多疑,实在是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况且那一批药材还是大嫂不在时你置下的,因此
因此就赖上她了?
月桥也不是吃素的,嘴唇一撇就说道:二婶生个女儿身真是为难你了,连证据都没有就敢在脑子里想这些,说得好像你亲生经历过似的,反正侄媳只知道,捉人拿脏,否则我还奇怪怎的每回都要扯上我?别是打量我村里出来的没权没势就欺负我吧?谁家成亲不过几个月就跟犯人似的审了好些回了,依着侄媳妇这经历,只怕都能写本话本子了,题目我都想好了,叫本夫人在宁家宅子里同诸位夫人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们觉得如何?
月桥这些话,句句带讥,字字带讽,让一干自来就带着优越的夫人们脸上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不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