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勉强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贴着刘恒的脸颊,不断地亲吻他苍白干裂的唇和高挺的鼻梁,在他耳边坚定的说,“我不后悔,不管生死我都想跟王爷在一起。我们会一起走出去的,我还等着王爷好起来,带我一起回京都。”
听了她的话,刘恒唇间溢出一丝轻笑,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覆盖上了眼睑。
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呼吸也越发沉重了,林喻乔赶紧摇晃他,“王爷,你不要睡啊。”
“刘恒,刘恒,你撑住啊。”
依现在这个条件,刘恒要是发着高烧睡了,轻则烧坏脑子,重则醒不过来了。
“别吵。”
刘恒无力将头歪在林喻乔的怀里,制止她再呱噪。身体像泡在热水里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关节酸痛,之前心口处的箭伤,也一阵阵的痛。
将刘恒衣角撕碎一块,林喻乔沾了外面冰凉的雨水,覆盖在他额上。
“刘恒,我都与你同生共死了,你可不能放开我不管,得尽快好起来啊。”
“刘恒,你怎么就是不能喜欢我呢?”
“我要的也不多,有王妃在,你也不会给我太多,可是至少把心留给我啊。”
“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带着希望活着,不至于卑微到底,就那么困难吗?”
“我难道不值得你再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吗?”
“刘恒,你用定下的规矩和界限困着我,难道不也是困着你自己么?为什么非要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你送的莫名其妙的竹笛有什么意思呢,人不可能没有心的,你又不是真的竹子做的。”
揽着刘恒的肩膀,林喻乔在他耳边不断地说着话,到最后声调渐渐哽咽,变成了喃喃自语。
“要是我们都出不去,最后死在这里了。我娘和哥哥他们得多伤心啊,我娘一辈子受着委屈,从没有风风光光的直起身子,有底气的活过。我二哥还跟着你呢,他把我爹和大哥得罪惨了,如果你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认真的爱过一场,现在到如今你也不喜欢我,我怎么能甘心。”
昏昏沉沉间,刘恒听着她的话,心里滋味莫名。
胸腔里酸胀柔软的像是被外面的雨水溢满,不知什么时候落进的种子被泡的鼓涨着,挣扎着冲破禁锢钻出来。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眼前的人,林喻乔头发乱糟糟,满脸是泪,脸颊还有灌木细小的划伤,双眼通红肿着。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算尽人心难算天意,半生疏淡自持,仍逃不过兜头而过的红线千匝。
纳她进门本是计划之外,她却不是让他省心的那一类。
有着莫名的热情,天真,还很麻烦,缠人,自恃美貌为利器,有时候还没规矩,令他棘手,心软,也怜惜,犹豫,最终避不过,推不开,以致赔上了留存半生的情动。
此刻,如果刘恒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无奈的向林喻乔承认,“到底是你赢了。”
这番生死危局,让他的情绪也无所遁形。她的赤诚,他看在眼里,她的希求,他不忍辜负。
如果她真的所求就是一颗心的话,他已经搁在了她的身上。
话语哽在喉间,刘恒没等说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喻乔看着刘恒失去回应,拉着他的手再也唤不醒时,像失去了支柱一样,再也撑不住了。
呆呆坐了许久,林喻乔突然抹掉眼泪,她想着,自己一定要去做点什么的。
总会撑过去的,没有努力过怎么能认输。她攥着拳头往自己脸上轻轻击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小心的放开刘恒,让他就势躺下,冒着倾盆大雨,林喻乔跑出了山洞。
怕自己迷路,她小心的边走边做记号。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一层层像有千斤重,既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又随着冷风吹过,而遍体生寒。
不敢远了去,附近她到处都找遍了,既没有干柴可以生火,也没有野果可以果腹,只在一处树下找到地下一丛丛长得茂盛的野草和野菜。
本来已经从一丛野菜旁走过去,林喻乔突然顿住,然后转身再度回去。
地下的野菜,看起来有些熟悉,像是酸模。
在现代时,她在房东老太太那里曾经见到过。
当时老太太怎么说来着?
“你们年轻人不懂,酸模啊,这可是好东西。十年灾害时,大家忍饥挨饿,全靠吃酸模才活下来的。而且它的叶子,还能退烧,当年缺医少药的,这个土方子能救命啊。”
那个时候她无知无畏,对于老太太的话很不以为意。感冒发烧了,一片阿司匹林的事,谁能到处去挖野菜。
现在,可不就真的用上了,林喻乔蹲下身,仔细的辨别着地下的野菜。
被雨水冲刷的绿莹莹,鲜嫩的野菜,随着风轻轻摇摆。根状的茎叶粗短,须根又细又多,断面呈黄色,叶片椭圆形,脆薄。
挖了一大捧酸模,林喻乔拖脱下褙子把它们装了进去,冒着雨跑回山洞。
怕自己看错了,林喻乔决定她先吃一口,确定有没有毒。
捏着一片菜叶,她一狠心,一把塞进嘴里。口感微酸,还有植物独特的气味。
抱着刘恒亲了一下他的脸,林喻乔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认真的道,“如果我死了,刘恒你就欠我一条命。下辈子你不许娶别人了,守身如玉的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