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影响别人?这里就你一个,我影响谁了?我来给你送饭,正好你四哥也来了,我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王太太心里不满,却不敢和儿子再较劲,嘴里咕哝了两句,转向贺汉渚,“烟桥你看,他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让我说!”
贺汉渚道歉:“全怪我,之前安排不周,令庭芝涉险受伤,令伯母你担忧了。”王太太叹气,摆了摆手:“算了,也不能怪你,你也不想这样的。好在最后没事。对了,“王太太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些天我听说了一个事,陆宏达死了,你知道了吧?说他跟着日本人去东瀛,没想到军舰刚出港,当天晚上,弹药库自爆,舰上死了大半的人?他也跟着什么将军一起炸死了!”
“是,我也看到消息了。”贺汉渚微笑道。“我可真替你高兴,我还特意叫人念了报纸给我听!这可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死得好!跟着日本人混,能有什么好下场!”
苏雪至悄悄地退了出去。
贺汉渚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她,见她走了,耐着性子陪王太太又说了几句话,也笑着告退:“伯母你先陪庭芝,我另有事,出去一下。”
“行,行,你去吧。”
贺汉渚和看过来的王庭芝点了点头,离开病房,追她到了鲁道夫的办公室。
苏雪至和鲁道夫谈论了几句关于王庭芝的情况,说自己明天就不来了。
鲁道夫问她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实验室的工作。苏雪至点头:“是,医学校毕业了,下周就是毕业典礼,结束后,主要精力就放在实验室的工作上了。”
“我非常期待!希望尽快能听到关于你们进一步获得成功的好消息!我敢断言,这将是一个足以改变医学现状的伟大的发现!”
贺汉渚默默地等在门口的侧旁,听着她和鲁道夫在里面的谈话,当听到鲁道夫兴致勃勃地邀她晚上一起吃饭,希望更多地了解些关于新药的详情时,他迈出一步,抬手,敲门。
办公室里的两人停了谈话,一起扭头望了出来。
“对不起教授,我找她有点事。”
贺汉渚面带歉意,含笑对鲁道夫说道。
鲁道夫面露遗憾之色,摊了摊手:“好吧,那就下次了。”
贺汉渚向他道谢,随即望向苏雪至。
苏雪至和鲁道夫告辞,走了出来。
贺汉渚和她并肩同行。两人起先谁都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医院里人不多,走廊上空荡荡的,贺汉渚只听到自己和她发出的脚步落地的声。快到医院门口,她忽地停步。
贺汉渚跟她,停了下来。
他看见她转向自己,面上露出笑容。
“祝贺你的凯旋。很高兴你回来了。”
她顿了一下。
“你找我,什么事。”
那双曾在他濒临死亡之际最后定格在他脑海里的明眸,望了过来,望着他。
现在,它是真实的,鲜活的,和他近在咫尺。
她正安静地等着他说话。
贺汉渚控制不住自己,很快,手心微微地沁出了一层湿汗。
他沉默了几秒,转头,远远看见自己来时停在那里的汽车,转回了脸。
“你应该还没去看过新的实验场吧?丁春山也来了,他可以现在就带你去。”
丁春山寻的新的实验场地位于京师西郊。自然了,丁春山自己不可能做主。这个地方是贺汉渚落实的。余博士带了些人,已经进驻了。苏雪至刚赶来这里没几天,还没去过。
她笑道:“好,我正想去。而且,我也需要和你详细谈一下这件事。”
贺汉渚暗暗呼了一口气,点头,和她继续迈步向前。
丁春山等在车里,见上司和小苏一起出来了,立刻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等两人上去,他驾车而去。
病房里,王太太端着带来的食盒,坐到病床边,一边亲手喂儿子吃饭,一边念叨:“庭芝我跟你说,陈家人真不是东西,我看他们就是想退婚,之所以没提,是怕被人说道。前些时候,三天两头叫人找我,话里话外,无非是想叫咱们先开口。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我偏不理。我就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不过,陈家小姐竟还算是可以的,今天竟偷偷跑来找我,问你的情况,还说年初咱们走的时候,她想来送我的,是被她的兄嫂给关起来了。没想到陈家歹竹出好笋,以前是我错怪了她…… ”
王太太见儿子没半点反应,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仿佛魂游太虚,急忙伸手,又去摸他脑门。
“庭芝你怎么了?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王庭芝躲开自己母亲的手,从病床上一跃而下,套上鞋,匆匆奔了出去。
他追到医院门口,看见苏雪至和贺汉渚上了辆车,两人一道离去了。
他大病初愈,体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跑了段路,此刻便一手扶着门框,微微喘气。
王太太追了出来,扶住他。
“你怎么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撞了邪?”
王太太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见状决定明天就去烧香拜庙,替儿子祈福,驱走祟怪,望时来运转,王家能恢复往日荣耀。
想想,连陆宏达都能那样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地丢了性命,期待王家起复,也就不算什么不可能的痴心妄想了。
王庭芝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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