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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剑雪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微笑中带着欣赏。似与平日颇为不同。不待她开口,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道:“长公主欲结秋社,让我将这个交与你。”
    阿素微微讶异,接过那帖子展开看了,才发觉是一张请柬。以往每年秋天之时,阿娘会在家中办宴席,赏花品蟹结社吟诗饮酒,请的是诸外命妇与各家贵女,长安城中各世家皆以受邀为荣。现在她已成年,按理说是应参加这样的社交,然而此前阿素已察觉的这一世阿娘对自己颇为不喜,收到这请柬,倒让她受宠若惊起来。
    阿素望着元剑雪,心中着实有些疑问,元剑雪却微微一笑,让她宽心。两人这般停得久了些,远处已有好奇的目光望了来,李容渊虽与人举盏言欢,然而目光却不经意瞥向这边,待阿素回望过去之时,他的目光又蓦然转开。
    见阿素怔怔出神,元剑雪微笑道:“那便这么说定了,待到了那日,派人来接你。”说完潇洒告辞。阿素手中握着请柬,望着他的背影,只觉这事有些不同寻常。
    元剑雪回到兴道坊时,他的侍女莞碧已经迎了出来,命人接过他的缰绳,微微福身道:“郡王请世子到书房去。”
    元剑雪推开归园居的门扉,正见元子期立于案前,挽袖挥墨,望见他即刻放下手中的紫豪淡淡道:“可办妥了。”
    元剑雪点点头,轻声道:“已将请柬交予五娘。”
    元子期闻言重提起笔,元剑雪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欲言又止。
    写完了一幅字,元子期方抬眸望着长子微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阿耶特别在意五娘。”
    元剑雪抿着唇点点头,元子期未答他的话,掷了笔,淡淡道:“讲讲你今日的见闻吧。”
    元剑雪应了声,仔细把今日所见笄礼上的一情一景都仔细讲了一遍,发觉平素淡泊的阿耶竟听得格外认真,时而会心微笑,时而怅然。
    元剑雪讲完,极好奇的望着元子期,听他叹道:“有一件事尚需确定,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为父这么做原因。”
    元剑雪虽失望,却进退有度,沉声道:“儿明白。”
    元子期微微一笑,元剑雪道了告退,待他转身走出那扇门时,却听元子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不经意道:“鲤奴,你对五娘……”
    元剑雪蓦然站住,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佩剑,片刻后,他转过身道:“不知为何,我见到她只觉亲近。”
    他的语气坦然,回望身姿挺拔的元子期,只觉他似乎松了口气,眸色深深望着自己,片刻淡淡道:“那便好。”
    长子离去后,元子期将写好的字投入一旁的炭盆之中,这是他有心事时的排遣。待走出书房,他向着府中的公主寝居走去。原本驸马未得诏不得随意入内,然而安泰嫁与他时,先帝命她不以公主之礼,需侍姑舅,以夫为尊。
    不消说,她自然做得很好,过门后不但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其时先君在病中,而他离家在外,却是由公主亲自侍疾,倒比寻常人家的儿媳更孝顺些,元子期不由想起,先君也曾夸赞过她是“吾家佳妇”。
    公主寝居外的本应有人值守,然他们夫妻间不讲这规矩,许多年前便将人撤去了,此时只有萦黛守在外面,见他来,福身欲向内通传。
    元子期的眸色中带着止意,萦黛即刻会意,躬身告退,元子期迈入房中之时正见安泰欲将手中之物藏在枕下,脸上还带着泪痕。
    元子期走过去,轻轻将那物事从她手中抽出来,发觉又是一件崭新的小衣,而她身畔的楠木衣箱之中,还整齐叠着许多一样的衣物,只是有大有小,有新有旧。
    元子期自然知道,他们的女儿阿素,从小的贴身衣物亲娘皆不假手他人,都是挑最好最软的料子,一针一线亲手缝之,女儿出生前她尚且做不好针线,其后经年竟磨练得沉下来心来握针。
    然女儿虽夭折,这习惯却保留下来,每年到了阿素生辰那日,做亲娘的都会为女儿缝件贴身的衣。如今也到了第十五个年头了,因而格外不同,他手中这件上面用彩丝绣了缠枝花,是极精致的样式。
    见他来了,安泰微微侧过脸掩饰,再抬眸时已带上微笑,轻声道:“夫君怎么此时来了。”
    只是手下却不停,她从元子期手中接过那件衣物,仔细叠好,收进衣箱里,将掐金的箱盖也轻轻阖上。两人极有默契,并不谈此事。
    见元子期不语,安泰将衣箱收在榻下,换了话题道:“前日里夫君催着我办秋社,这两日我便让罗长史将咱们南山上的园子收拾出来,秋日宜登高,这宴席就办摆在那里罢。”
    元子期道:“何必那么麻烦,难道我们家中还坐不下这些宾客。”
    安泰讶异道:“夫君向来喜静,我还怕扰了你。”
    元子期微笑道:“许久没热闹了,我们家中就是太清静,少了些人气。”
    安泰挽着他的手臂也笑:“那好,就将宾客们都请到府中吧,正好湖里的蟹子也熟了,明日让人捞一些酿醉蟹。”
    元子期眸色深深,扬起唇角道:“要那个扬州的厨子来烹蟹,再多做些好吃的。”
    安泰虽有些疑惑,但却依言吩咐下去,只是挽着元子期走出房门时,忽然听他轻声道:“阿仪,你是过来人,一定懂小姑娘家的心事。”
    安泰睁大眼睛望着他:“夫君问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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