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听到无名祆祠四个字,姜远之神情明显有了变化,想来在那处必有非凡经历。
只是他不开口,阿素悬着的心就落不到地上,她要做的事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找错了人,怕是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就在僵持的氛围达到顶点时,棠蕊却道:“不用问了,带上他同我走。”
阿素不知棠蕊为何如此笃定,犹豫了下,却听她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说罢拿起那柄剑和银壶,示意阿素跟上。
棠蕊的干脆给了阿素信心,虽是赴死,她心中却是轻松而欢喜的,但还没迈出一步,却被姜远之拦住了。
他自然看出阿素要做傻事,阿素也不想同他解释,见他不走,便激将道:“你怕了?”
姜远之蹙了蹙眉,阿素绕开他径直向外走,心知越是这样他越要跟上,却没想到姜远之竟拽住她的臂膀,一字一句道:“你别傻。”
阿素讶异地望向姜远之,从他面上看到的竟真是隐晦的关切,这令阿素很是不解。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挣脱姜远之道:“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若我死了,能换回九哥哥的命,我愿意。”
姜远之大概也没想到,她要做的事,竟是以命换命。现如今阿素能感觉得出,她的话叫姜远之很是震感。
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阿素道:“你到底走不走?”
姜远之没答,而是望着她好一会道:“你真的,打定主意了?”
阿素没有犹豫地点头,姜远之的神情却叫她看不懂,她一时不知他打得是什么主意,忍不住提醒道:“若能救回九哥哥,你先前的付出,也不算白费。”
她心里是很明白的,姜远之倾尽全力帮李容渊定有所图,前世李容渊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给了他应有的回报。
但听了她的话,姜远之的表情却耐人寻味,他望着阿素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唯利是图的商贾?待价而沽的政客?”
阿素没有回答,但默认就是肯定,姜远之望着她道:“这天下本该是我的,只不过我不愿坐而已。”
忍不住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阿素不耐道:“别磨蹭了,与其在这儿说这些,还不如做点儿有用的事。”
听了她的话,姜远之知道她的决心再无转还,终是道:“这会我倒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爱你。”
阿素的心登时跳了下,想到李容渊,又感到心痛。
她虽懒得理姜远之,却惊讶于他对她的评价。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一直觉得,姜远之是打骨子里瞧不起她的。
棠蕊等得怒意上涌,讽刺道:“若要诉衷情,也不必选在这会。”
阿素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知怎么解释,却听姜远之嗤道:“急什么,自会去救你那老相好。”
此话一出,阿素惊异地望向棠蕊,连眼睛都忘了眨。
偏姜远之还火上浇油道:“方才见你,我便想起件事,当年景云帝本已许了李容渊出阁开府,为何最终又夺了他的封号。”
这也是阿素心中一直的疑问,不由重复道:“是为何?”
姜远之笑了笑道:“我听说的是,当年景云帝的宠妾虢国夫人与李容渊有私,被景云帝得知,处死了宠妾,又黜落了自己的儿子。”
“若我未猜错,你便是当年那位虢国夫人。”
姜远之确实没猜错,阿素心里乱得很。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自己,棠蕊淡淡道:“别听他胡言。”说罢径直向外走。
她引的路竟是通往太兴宫北面的冷宫,那里原是李容渊母亲住过的地方,阿素这几日在其间翻阅经书,倒也熟悉。
只是姜远之的话叫她心下乱成一片,只能等了等,待等姜远之走近,阿素与之并排行时嗫嚅问道:“你说的那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见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姜远之没由来地顺了气,居高临下瞧她一眼道:李容渊不想让你知道,你自然不会知道,全长安他只瞒你一个人。”
阿素忽然想起,最初李容渊带她入府,阿娘来访时欲言又止的话,说什么前车之鉴,原来竟是指那件事。
回眸见她情绪低落,棠蕊终忍不住道:“你别多心。”
她本不想解释,但现在却不得开口。
不仅阿素屏息凝神,连姜远之也全神贯注,盯着她漂亮的嘴唇,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直到走到太兴宫北面一排矮檐下,推开那扇门扉,棠蕊才道:“我原是,娜纱公主的侍女。”
“公主的名字,在高昌语中是纯洁的意思,因为她一出生便被选为献给祆神的祭品。我从小侍奉在公主身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离开高昌。”
“那是一个炙热的夏天,公主在沙漠中救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我原以为,这不过是再件普通的小事,却没想到,这却成为了我们高昌覆灭的起源。”
听到这儿,阿素忍不住道:“她救的人,是我阿舅?”
棠蕊冷笑道:“正是你阿舅,那时他西征突厥,却在风暴中迷了路,遇到了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公主,为她的美貌折服,将她带回长安,说娶她做自己的妻子。”
后面的事阿素听李容渊讲过,等娜纱到了长安,才发觉对那个自己许下誓言的男人早已有了妻子,甚至还有许多别的女人。她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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