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长舒了一口气道:“发泄出来就好了。情绪变成眼泪哭出来,就没事了。”
方大嫂:“那就哭吧。就是别想不开就行。有啥大不了的?”她最看不惯寻死觅活的女人,心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艾冬雪没死成,又有些后怕,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死。听到她们的话,突然又打开了闸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跑出来,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一次性哭完似的。
过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寻短见丢人,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月看她样子,就知道这会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不会再想死了,就是没脸见人。于是劝她:“你别有心理负担,别当回事儿。今天就当来海里玩了一趟。”
艾冬雪听舒月没问她为什么投海自尽,尴尬消散了大半。终于敢开口说话,问舒月:“你是程副团长家的吧?我之前听说过你,知道你饭做得好,我还学过你的衣服样子呢。”
舒月点点头。她不认识艾冬雪,艾冬雪却认识她。她之前一心悠闲地过自己的日子,在岛上认识的人不多,没在乎外边人说啥,现在看来自己貌似还有一些名气。
艾冬雪顿了顿,对着岛上令人尊敬的老嫂子,和刚刚救了自己的人,心里放轻松,有了倾吐的欲望,解释说:“我……我前几天钻了牛角尖,觉得活着没意思,这才想一了百了。”
方大嫂认识她,知道她是二团三连指导李永强的家属,随军来岛上三年多了,两口子没孩子。于是问她:“是李指导欺负你了?”
艾冬雪摇摇头,讲了起来。
她和李永强是同村老乡,还是小学同桌、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互相有点好感,但是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感情。后来李永强当了兵,有人给他们介绍对象,一介绍就成了。
令艾冬雪糟心的,是她的娘家。家里姐妹三个、一个弟弟,她是老二。
嫁人算找了个不错的丈夫,可娘家还经常找她要钱,让她养家、养弟弟,父母还经常骂她没良心,说她不孝顺,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结婚后她靠着丈夫过日子,还管着家里的钱,不过因为经常贴补娘家这个无底洞,李永强就不再让她管钱,每月只给她买菜零花的钱。
娘家父母看给的钱越来越少,骂她的话就越来越难听。李永强对她的娘家也是不胜其烦,夫妻俩也经常为此闹矛盾。
结婚几年她也一直没怀上孩子,婆婆那边催得紧,她压力也很大,觉得对不起丈夫。
最近觉得这日子太没意思了,活着就是煎熬,所以钻了牛角尖,想一了百了。
舒月听到她这娘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样的父母,不就是吸血的蚂蟥吗?还不如不要。”
艾冬雪无奈道:“谁让我是他们女儿呢。”
“要是我,我就跟他们一刀两断。如果他们不拿我当人,我也不拿他们当父母。”舒月听着她这亲生父母比她的继母徐银玲还狠毒,心里一阵恶寒。
方大嫂赞同:“舒月说的对,这事儿还是看你自己。都把你逼得……成这样了。如果以后他们变了,那再说后话。人心是相互的,将心比心,父母子女也一样。至于孩子,慢慢来,别急。”
“说起孩子,我有个看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舒月知道这个年代,女人被婆家当做生育机器,心里很是不爽。因为不能做生育机器而寻死,在她看来还是挺匪夷所思的。
“你说。”艾冬雪感激舒月救了她,觉得她周到的交代郑水清别往外说,很好的照顾到了她的脸面,所以此时此刻对她,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舒月不想口是心非,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生孩子是件顺其自然的事儿,不是女人天生的义务。”
“生不生,是你自己的意愿,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利强迫你。”
“你想想,怀的时候你受苦,生的时候你受疼,生下来还是你养,别人凭啥干涉你?如果真的不生,也没必要觉得欠了别人似的。”
“再说了,生孩子这事儿,是两个人的事儿,不光是女人。”
艾冬雪怔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劝她“不用非要生孩子”。她从小就觉得,父母还不如不把她生下来,也想过女人为啥非得生孩子的问题。但是她一直没想明白,总有人催着她生孩子,还劝她说:
“咱们女人不生孩子不完整。”
“不下蛋的老母鸡有什么价值?”
“女人不就是围着男人孩子转?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得有孩子。”
“没有孩子,谁给你养老送终?”
再次想到亲生父母对自己的过度“依靠”,感觉心里像被千斤的石头压着一样,快要窒息。她可不想以后生个孩子,再去这样压榨孩子。
舒月最后那句话没说完整,但是她也听明白了,也许怀不上是男人的问题?她以前可没这么想过,所有人都觉得她有问题。
听完舒月的话,她感觉胸口呼吸畅快了许多,深深吸了两口气,好像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希望。
方大嫂思想一直比较开明,她非常赞同舒月的说法,“她说的对!而且,你说了半天,我听着全是娘家婆家丈夫的的,你得为自己想想。”
舒月:“多想想自己,活一辈子不容易,别人为难我们,我们再为难自己,就没法过了。而且,只有自己能和自己相伴一生。女人也要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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