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久在郢陶府,和朝中的人从无往来,又怎么得知孟连营的事?越朝歌心里疑窦陡生,她坐起身,注视着越萧道:“实话告诉本宫,你出京做什么?”
她很少过问越萧的行踪,难得问一次,问的便是她觉得很重要的事。
越萧看着她,道:“我拿回了暗卫亲军的领军革带。”
越朝歌问:“你消失了五日,是去做这件事?”
良久,越萧“嗯”了一声。
秋月淡然高悬,冷漠地洒下一地银晖。
越朝歌注视着眼前棱角悍利的脸,忽然觉得,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旖旎散去。
她理智回笼,挪开目光,看向一地月光。
如果越萧要出京,只要和她说一声便可,大可不必相邀。今日他带着这个问题,三更半夜摸进心无殿,行为诡异成迷,恐怕不是出京这么简单。
她收回视线,凝睇着他的侧脸。
“告诉本宫,一个你觉得本宫应该一同出京的理由。”
越萧拉过她的手,指腹轻轻扫过方才被他掐红的手腕,道:“天下将乱,你和我一起出京,我才能贴身护你周全。否则你一个人留在京中,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越朝歌道:“你把我郢陶府的护卫统领连澜放在哪里,再不济,京中还有梁信。”
她叹了口气,“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越萧面色微凝,似乎有些不悦。
他道:“连澜梁信若能护你周全,我眼下已不在京中。川蜀乱了,越蒿遣幽州大军奔袭支援川蜀总督,大骊北门洞开,如此作为,朝野眼下平静,最多明日就会人心惶惶。郢陶府朱门绣户,届时乱起来,最先遭劫的就是郢陶府。”
他转过头来:“你指着连澜护你周全,可郢陶府护卫不足五百人,无法合围整座府邸,到那时,你的退路只有宫里。”
越萧望进她的眼眸深处,“现在的皇城,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越蒿对你心思不明,他……”
越朝歌看着越萧,“他床|第之间刑酷然炭,暴逾膏柱,你怕他对本宫下手,是吗?”
越萧不语。
半晌,他软了声线,大掌裹住她的小手,眼神可怜兮兮的。
“跟我走,好不好?”
他的表情肃杀惯了,从未像眼下一般惹人怜爱。
越朝歌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道:“你你、你先回去,本宫再考虑考虑。”
碧禾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又翻了个身,发出沙沙的拖被声。
越朝歌精神一凛,忙推越萧:“耽搁本宫就寝,你快回去,本宫明日自会给你答复的。”
小小的软手隔着衣料按在他软弹的背肌上,越萧被她推得转过身。
他微微仰身,抬手擦过她嘟嘟的下唇,意有所指道:“恃宠而骄的我,随时陪练。”
越朝歌一怔,而后咬牙捶了他一拳,就差伸出腿来踹他。
修长的身影利落地消失在窗边,他随手带上了方窗,月光霎时被窗格剪碎,只剩下斑驳的光影。
越朝歌躺回榻上,唇畔还麻得厉害,空气里也都是他的味道。一闭上眼,眼前尽是他那张脸。翻了个身,闭上眼,仍旧是。
越朝歌捂住脸,感觉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
越萧心情似乎很好,常常看着书就抿起唇角。
念恩阴阴站在书案旁,已是今日第三次看见他浮起诡异的笑容,忍不住问正在掸灰的跛叔道:“主子怎么了?”
跛叔摇摇头:“昨夜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在廊下倚栏望月望了一个时辰。”
越萧听见他们的对话,唇角一僵,一点一点收起笑意。
“跛叔,”他正色道,“我出京那日你与我同行,行至东市你就绕回楹花坊,看管兰汀,等我的信。”
跛叔一顿,忙走上前来,“主子不带我同去吗?”
越萧道:“兰汀这颗棋子尤为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念恩,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念恩道:“都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关于先帝嫡幼子越萧被找到的消息,后日傍晚就会在京城传开。”
越萧最晚后日启程。
这则流言能帮他争取些时间,至少越蒿不会这么快知道他离京。
念恩从怀里掏出一叠信,大概有三封。
“这是霍起升霍大人要属下交给您的,是介绍信,有了这些信,等到了几位将军那里,您行事能便宜些。”
越萧接过手,点头:“他想得周到。”
阳光吞噬青草叶上的清露,秋风引动,明窗里的翠竹婆娑作响。
一切准备停当,细软行囊都已备好,暗卫亲军里抽调四人随行。念恩留京便宜行事,眼下只差去会会孟连营,以及等越朝歌的回复。
这个时辰,越朝歌应该还没醒。
越萧换了黑靴,披上兜袍,出了门。
孟连营是蠡县县令,蠡县就在京郊。
越萧从郢陶府马厩挑了匹快马,策马出城。
孟连营一家被软禁在蠡县孟府,孟府不大,门口两名禁军凶神恶煞,举着长戟来回巡逻。
越萧找了一处茶楼暂歇,茶楼小二好客极了,把马牵到一旁拴马柱旁拴上,把人迎进屋。
越萧饮了两口茶,拉低兜帽,走了出去。
孟府院墙低矮,他轻易就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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