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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蒿正换了便服要出宫,谁知恰巧撞见他,便在步辇上接见了。
    连澜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情,择了些紧要的禀报,最后道:“因长公主还病着,故而微臣擅作主张,先将长公主送回郢陶府,还望陛下恕微臣死罪。”
    越蒿闻言,紧张道:“小朝歌病了?怎么了?”
    连澜道:“染了风寒,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未见好转。”
    越蒿拧眉,“传太医院去瞧,务必治好。”
    连澜称是,一顿,又道:“微臣遣斥候先行,不知陛下可收到了军报?”
    越蒿靠回步辇上,抬手揉了揉眉间,道:“收到了。”
    连澜:“那陛下……”
    怎么还没对越萧下手?
    越蒿似是看穿了他心里所想,倾身倚膝,阴柔笑道:“连大统领,朕,不是任何人的工具,在朕面前自作聪明就是自讨苦吃,记住了吗?”
    他的声线冰冰凉凉,像一条毒蛇,蜿蜒钻入连澜的耳道。连澜头皮一麻,“微臣不敢!”
    “不敢就好。”越蒿坐直身子,道,“回承乾殿吧,朕等小朝歌好了再去瞧她。”
    片刻后,孟行义被传进宫。
    承乾殿的袅袅金炉上血迹斑驳,宫人不停擦着地面的血污。再往里走几步,兰汀虚弱地跪在下首。
    孟行义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小纨绔,见了血便有些发怵。然而他还是勉力稳住心神,跪下拜见了越蒿。
    越蒿怒不可遏,“瞧瞧他们写的什么!”
    一本册子摔到孟行义面门上。
    孟行义已经习惯了。
    他忍着前额的疼痛,捡起册子一看,里头字迹清晰有风骨,写着越蒿的生平,是本关于越蒿的传记。孟行义越往后翻,面色越是难看。
    这本传记里,没有任何忤逆之语,全然是歌功颂德的部分,有些地方连他爹先帝爷都夸进去了,孟行义不懂越蒿发怒的缘由。
    他只能装作很是怨愤又不敢说话般,“陛下九五之尊,天子圣心,寻常臣民自是难以体察,微臣以为,陛下不若自己口述,微臣执笔,陛下为自己写本自传,以告天下臣民。值此……动乱之际,也好让天下臣民知悉陛下的苦心,天下归心。”
    他伏在地上,话说得平稳,实则汗都渗出来了。偏生越蒿还久不作声,更使得他心里暗暗叫苦,反复思量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良久,越蒿嗤笑出声:“你果真比你父亲灵透!起来吧,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孟行义谢恩起来,便听他道:“兰汀告诉朕,越萧已经取回了领军革带,眼下他正盘踞长安,孟爱卿觉得,朕当如何?”
    孟行义一怔,忖着这个“当如何”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达到什么目的。
    越蒿从案后走出来,“朕这个弟弟,朕头疼已久,今日作乱,又有暗卫亲军领军之权,爱卿觉得朕是派大军围了长安,还是该如何?”
    孟行义懵懂问道:“暗卫亲军,还需出动……大军吗?”
    越蒿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饶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展颜而笑,“孟连营果然什么都没同你说。”
    孟行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敢瞒陛下,家父一直觉得微臣是个逆子,总瞧不上微臣,连字都不愿亲授,微臣也不指望他能告诉微臣什么。”
    越蒿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闻言,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当初越竟石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翰林院那些人,还有脸在他的传上,写他是大骊仅次于先帝爷的帝王。
    仅次于先帝爷……仅次于越竟石?
    哼,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越竟石是死在谁手里的吧,一个手下败将,也敢被尊为大骊第一帝王。
    越蒿眸光幽暗如晦,下眼睑轻轻抽动,勾起唇角。
    越竟石,很快,朕就送你最喜爱的儿子下去和你团聚了,你也该赞朕一句孝顺了吧?
    越蒿想着,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转身朝殿门前走去:“摆驾郢陶府!”
    该怎么对付长安,知道得最多的,必然是刚从越萧身边回来的小朝歌啊。
    第67章 燎原(二)   【1+2+3更】……
    越蒿到郢陶长公主府的时候, 越朝歌正在心无殿前纳凉吹风。
    她原本病着,却嫌里头憋闷,非要出来。碧禾拗不过她, 只能在阶上两边摆上屏风,稍挡着凉意, 门前再放把贵妃椅, 温了汤婆子抱出来。
    越朝歌在衾被里暖暖窝着, 凉风吹过来,惬意得很。午后睡了一觉,身上也解了不少乏累, 精神也恢复了些。
    越蒿来了,自然是大张旗鼓叫人通传。
    越朝歌闻言稍愣了一瞬,知道今日时局不同往常,掀开衾被,起身出迎,远远蹲身行礼:“皇兄,夜深了还来讨酒喝么?”
    越蒿扶了她起来,笑道:“你呀,还想着饮酒。被劫掠去了, 也不会叫人传信一声么?白瘦了这一身骨头。”
    越朝歌眉宇之间还有病意,冲淡了一脸恃宠而骄的神色, 面露无奈道:“皇兄,若是能叫人传信, 那还叫劫掠吗?再说了, 本宫在那里,除了行动被拘着,吃穿用度, 倒也没被苛待。”
    碧禾搬来一把太师椅。
    越蒿在太师椅上坐下:“想是越萧知道朕疼你,养着你好日后要挟于朕。”
    越朝歌攘了攘身上的衾被,笑道:“还是皇兄高明,让连澜来救。说起来,还是骊京的风土更舒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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