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过去,或许是自己吓自己,但是余鱼从没有想到,她会有一天,亲眼目睹裴深的受伤。
余鱼的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串儿,一滴一滴砸在裴深的下巴,温热地,让他心里头一抽一抽地疼。
“乖,不哭了,我们小鱼不疼,不疼啊。”
裴深轻吻着她,舐去她腮边的泪珠,哑着嗓子哄着她。
刀砍在身上时,或许是有些疼的。
但是这份疼,完全抵不住他家小丫头哭得这般伤心难过带给他的刺痛。
裴深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哄着。
“小鱼不疼,哥哥也不疼,轻伤,根本不疼。”
“骗人。”
余鱼哽噎着,手指根本不敢碰触他,只能盯着那渗出血迹的绷带,无法忍耐自己的难受。
“一定很疼。”
她疼过的。
坠落悬崖之后,浑身的伤,那时候在昏迷中,都疼得她生死不得,每一寸肌肤都是被撕裂般的疼痛难忍。
而裴深的伤,很明显和她还不同,是兵器所致。
这种伤,伤的轻是伤肉,伤的重了,就到骨。
骨头的疼痛,又岂是轻易能忍,能说不疼的。
余鱼被裴深搂着,生怕压着他,轻轻挣扎开,退开半步,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我去给你找大夫。”
余鱼站起身,却让裴深拉住了手。
“傻姑娘,我这儿养的有大夫。”
裴深见余鱼茫然无措,哄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哄,只能先告诉她,他已经上了药,无大碍。
余鱼知道的,可就是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一定要确保裴深是真的无事。
无奈之下,裴深只好让养的大夫再来了一次。
是个挺年轻的医师,见了余鱼,躬身行礼喊了声娘子,在裴深的授意下,认真把裴深的伤说的清清楚楚。
一共中了两刀。
一刀在背后,一刀在胸腹。
都是十分险要的位置。
背后一刀险些见骨,正面的一刀避开了要害。
伤得的确重,万幸没有伤及根本,好起来要点时间。
余鱼听着一边点头,一边问该如何养伤。
医师小心看了眼裴深,在主子的示意下,小心翼翼说:“这……许是需要有人贴身照顾着,或许能好得快点。”
贴身照顾。
余鱼立即说:“我来。”
“这不太行。”
裴深理智还在:“当家的世子娘子天天在烟花之地待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轻则有人说她趁着丈夫不在家,悄悄来找小郎君,重一点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余鱼有些着急。
眼看着裴深受了伤,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不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根本不行。
“那我带你回去。”
余鱼提出:“藏在屋子里,不给旁人看。”
裴深轻笑。
之前他不能回去,的确是在这种地方更方便行动一些。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额外再去做什么,天天藏起来,在家中和自家小丫头朝夕相处,的确不错。
“如此,那我等娘子将我偷回去。”
余鱼顿了顿,却还是先问医师。
“他的伤,影响挪动吗?”
医师犹豫了下。
影响自然是影响的,可是主子自己都答应了下来,也没有旁的法子啊。
“大约小心些,是不影响的。”
医师这么说了,余鱼也不耽误,想来想去,还是觉着用自己的名义更方便一些。
等到夜色降临,她让小蕊想法子先把马车驱赶到红袖招的门口,趁着外头人多,将蒙了一件衣裳的裴深挪上马车。
随后自己再从香粉铺子出来,说是不小心拧了一下脚,慢腾腾上了马车,旁边正好有个医师,索性先请他一道回府上去。
世子娘子回府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侧门口还有国公夫人派来的嬷嬷询问。
听说是娘子不小心摔了一下,倒是十分紧张。
“娘子可摔着了?”
余鱼还在马车里,掀了一点帘子:“稍微扭了扭脚,顺路请了个大夫来,等回去了我让他瞧瞧。”
扭了脚,就不下马车了,嬷嬷们也能理解,还嘘寒问暖了片刻。
等马车直驱一尘院,小蕊将底下人该打发的打发差不多,就留下了两三个。
一个张嬷嬷,两个素来沉默的小厮。
小厮把裴深小心抬入房中,退走了去。
医师又给裴深检查了一番。
这番动作,全程对他的确够小心,伤口没有崩开,还算顺利。
“主子既然回家里了,就好生歇着,这伤,要好好养着。”
裴深回到阔别两年的家中,还在兴头,上下打量,处处都是小丫头的存在感。
就连床榻上,也多了一块绸缎包裹的小软枕。
抱在怀中,倒是舒服。
裴深很自觉用小软枕垫着自己,扬扬下巴:“把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医师本来是打算走的,犹豫了下,还是小声提醒:“主子的伤,得小心养。”
“我知道。”
裴深差点翻了个白眼,小心两个字,来来回回说了多少次了。
他自己的伤,难道心中没有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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