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这或许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犯案弟子不服,眼看这样下去他就要背上污名,仰头道:“我没有杀人,请江师兄剖魂问冤!”
江翦一愣:“你要剖魂问冤?”
剖魂问冤便是将生人魂魄请出躯壳,一问究竟,魂魄所答做不了假,但是施术之人稍有不慎,离体之魂就可能有所损伤,因此此法一惯是用在严刑拷问,不问生死。
那弟子颇有气性,咬了咬牙:“我若是就此认罪,也难逃一死——我愿自证清白!”
一旁看热闹的萧倚鹤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开了口:“唉,为何你们连剖魂问冤都会,却不会登鬼录的召灵问鬼?”
“……”江翦面露愧色。
长阳门向来不涉鬼道,剖魂问冤术还是先辈机缘巧合下习得的,更不提其他。
“算了算了。”萧倚鹤跳下扶椅,又先一步将不放心的薛玄微按回了座位,便在掌心画了符篆,拍向尸体额首,如同当初在黛川城中所作一样,令道,“冤者出!”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堂中一片寂静。
萧倚鹤:“……”
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又一次喝令:“出来!”
“…………”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了。”萧倚鹤卷起袖子,又再叠画一符,还未拍上,忽地肩膀被人从后一攥,他仰头向后跌去——正要生气,倏地自尸首中冲出一道黑煞,啸叫着四处撕咬,险险擦过面庞。
薛玄微将他往身后一拨,抽剑一挥,煞气被一劈两半,在梁上旋绕片刻渐渐消散。
“怎、怎么回事!”众弟子一惊一乍,都还没回过神来。
萧倚鹤凝起神色:“此人新死,躯壳里却是空的?”
薛玄微点头:“魂魄早已不在了。”
萧倚鹤猛地反应过来,闪电般冲向那名犯案弟子,一掌将他摁向地面,并指点上,一道灵力顷刻钻进那犯案弟子的眉心,又在体内凝成数线细丝,从头颈蔓延向四肢。
弟子在萧倚鹤掌下浑身抽搐,双瞳怒睁,口中发出野兽般的痛苦低吼。
江翦也觉察出问题来,旋首问询堂下弟子:“今日午食过后,还有谁曾见过他们二人?”
众弟子已被这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纷纷摇头,噤若寒蝉。
萧倚鹤将右臂缓缓抬起,众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根黑泥似的东西被玉洁纤细的灵线纠-缠困缚着,从高师兄的头颅中抽了出来,那黑气似生了鼻子眼睛般乱叫,一出来就蠕动扭曲着,想要挣脱开去。
众人连忙退后三尺,惊恐地道:“这是什么?”
“玄微!”
萧倚鹤猛地一拔,将黑气连根抽-出,刹那寸心不昧剑光闪至,配合天-衣无缝。
地上高师兄已经失去意识,瘫软过去。
江翦问:“薛宗主,小道长,这究竟是何物?”
薛玄微将剑归鞘:“是种下的恶念,它催生着人的负-面情绪,因此这两名弟子平素温和,今天却一反常态发生口角争斗。以至于这周姓弟子死后,体内形成了一抹煞气未散。”
可是魂魄为何不在尸首内?
萧倚鹤没有想通,自到了杏林城,好像很多事情都奇奇怪怪的。
看了一圈,他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个同样很不对劲的人来:“——朝闻道!”
第66章 引路石碑 道道道长们……刚才那声,是……
朝闻道性子温软, 平常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脾气好得跟从来不会生气似的。自打进了杏林城,他那气性就嗖嗖猛涨, 他不是那种会令人担心的性格,更不提因为一件被划破的衣裳而气得离家出走。
萧倚鹤立刻往外去,迎头撞上急匆匆过来的南荣恪。
“四处都找了,根本没人瞧见闻道。这园子就这么大,他能去哪啊?”
萧倚鹤道:“别急, 许是去了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
南荣恪怎么能不急,方才过来的路上还听说有弟子杀人:“什么叫想不到的地方?一般人都想不到,他初来乍到, 怎么能想到?”
萧倚鹤看向江翦:“江师兄。”
江翦犹疑了一会儿,想及一个地方:“鬼雾谷?”
南荣恪一听这名字如此瘆人,不觉心中大骇。
江翦忙道:“南荣道友别急,鬼雾谷听起来虽可怖, 实则只是后谷深处的白家祠堂,里面是几百年来白氏先祖的坟茔。只是因为经年大雾弥漫,路径崎岖, 为恐吓外门弟子勿要轻易闯入惊扰先人, 才借名鬼雾谷。”
萧倚鹤问:“这鬼雾谷你最近可有进去过?知道里面是何情形?”
江翦摇头:“白氏祠堂, 自然只有白家人可进,我只在少时陪着二公子祭拜时在谷外等候, 从未涉足过。只听二公子说,里面设有迷阵,非白家血脉闯入则极易迷失,而被困在其中。”
南荣恪等不住,已撒腿奔去:“我去叫重九!”
……
一刻钟后, 重九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被南荣恪强扯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的虚云。
南荣恪拽得急,重九踉跄着好几次险些以头抢地,心疼得虚云直道:“南荣施主,慢一点,慢一点!”
萧倚鹤见着他不仅能跑会跳自己看路,还能说话了,大为吃惊。
跑到跟前,虚云一把扶住重九,袖口落下,露出了他手腕上一连数圈红线,也是隐在皮肉之下的,凝着灵力。虽与萧倚鹤生在耳垂的红痣形状不同,但可见是同一种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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