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月,正是存心的好季节。虽说这两年来奥斯曼帝国的周围充斥着战争。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伊斯坦布尔的繁华。此刻这座古老的城市内到处散发着橄榄油抄红辣椒的气味。南来北往的马车满载着货物将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战争已经变得像空气一般寻常。波斯的萨法维王朝、欧洲和哈布斯家族、地中海的威尼斯以及在远东的中华帝国。这些名字意味着一个个实力雄厚的强国,同样也代表着城中苦等丈夫、儿子不得的妇人们,以及日益飞涨的物价。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权者在意的东西。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连串数字而已。比起神的旨意、苏丹的意志以及他们的欲望来那些数字真是微不足道的不能再微不足道的东西。当然这并不代表当权者就不在乎奥斯曼舰队在卡奇湾的惨败。事实上随着奥军惨败的消息传来。他们中的某些人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踩了尾巴的猫,上窜下跳起来。
“怎么搞的?那可是帝国最精锐的舰队啊。竟然这么容易就在中国人面前溃败了。阿里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白痴!”华丽的房舍内一个身前丝绸长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来回走动着。
“够了!奥尔罕别再那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看得直叫人头痛。”另一个留着落肋胡子的男子不耐烦的抗议道。
“头痛,我的真主啊,胡斯莱特,现在阿里死了,我们的舰队在卡奇湾被中国人打败了。就连巴士拉都已落到了一群异教徒的手中。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不令人头痛的事?”叫奥尔罕的胖子停下了脚步回头反问道。
“好了奥尔罕,责难死者不是一个上等人应有的行为。阿里元帅为了苏丹,为了帝国捐躯了。而我等身为帝国的重臣此刻更应该团结一致考虑如何抵御外敌才是。”一个白须老者制止了众人间没有什么营养的争执。此人便是奥斯曼的台尔果曼(外交部长)。同时他也是苏丹宠妃的父亲。
特殊的身份让老者在眼前的这干人等之中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威严,只见刚才还在那里愁眉苦脸的胖子奥尔罕立刻就凑上前关切的问道:“大人您心里想必已经有了新的计策了吧?”
“计策?事到如今,你认为老夫还能有什么计策。”老者抬起了头冷笑道。
“可……可是大人。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啊。本来阿里元帅的舰队是我们最有力的后盾。而今阿里元帅战败身亡。科普鲁鲁那个老匹夫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来收海军的权吧。如果那样的话……”奥尔罕忧心忡忡的说道。虽然他后半句没有说完。但谁都明白一但让科普鲁鲁的执掌了海军那将意味着什么。
“怕什么?反正那个老匹夫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胡斯莱特略带厌恶的驳斥道。其口气却又像是在给众人打气。
“科普鲁鲁确实已经病入膏盲。可别忘了他的儿子艾哈迈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老家伙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为了让他儿子谋取更高的地位。”奥尔罕扯高了嗓门说道。至于所谓的“更高地位”是什么,自然不用其来解释的。
果然给奥尔罕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几个男子立即就跟着附和起来。“是啊,艾哈迈德勇猛无比。科普鲁鲁很可能借机会让他儿子身兼海军元帅。”“真是的!罕杜那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就算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巴士拉夺回来然后回波斯湾啊。想他这样游荡在外到底算是什么意思!”“还说是什么名将呢。我说罕杜那家伙根本就是科普鲁鲁的同党,我们上当啦。”
眼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着牢骚,作为其间领袖人物的台尔果曼却是颇有谈笑风声的架势。只听他淡然的说道:“艾哈迈德确实勇猛善战。不过各位也别忘了他现在正在匈牙利同那些异教徒作战。就算伊斯坦布尔出点什么事。我想他就算张了翅膀也不可能即刻就飞回来不是吗?”
给台尔果曼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众人立即就没有声响。刹那间一种诡异的气氛立即就溢满了整间屋子。老实说在场的这些人无不痛恨科普鲁鲁父子。这股子恨意有的出自对苏丹的忠诚。科普鲁鲁的病危与阿里在卡奇湾的惨败就像两剂化学药剂一样催化着众人心头的某种欲念。而这种欲念若是放在前几年。这些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
过了半晌之后,行伍出身的胡斯莱特终于率先打破了沉寂追问道:“大人您的意思动用圣之剑?”
“那把剑已经磨了很久了,也是该出鞘的时候了。”台尔果曼语调平静的说道。但从他那双苍老的眼眸中却已经闪现出了犹如利剑般的锋芒。
而就在台尔果曼等人围坐在一起打算利剑出鞘之时。科普鲁鲁也在自己的病榻上轻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配刀。这是一柄由大马士革工匠精心打制的弯刀。是科普鲁鲁第一次出征时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虽然这都是六十多年以前的事了。但直至今日科普鲁鲁只要一拿起这把刀依旧会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而这把刀也依旧如六十多年前一样锋利无比。
“父亲。黑狗们开始活动了。”说话的并不是科普鲁鲁的儿子艾哈迈德。而是他的女婿穆斯塔法。
不同与欧洲,在奥斯曼狗并不是一种受欢迎的动物。人们认为狗是不纯洁的。只要有条狗不小心闯进屋内。就必须要从里到外清洁打扫三遍。只要碰触到狗,就会毁了斋戒沐浴。只要一想到用这样一个代号来称呼那些个自命不凡的老爷们。科普鲁鲁打心底里就有一种恶作剧似的畅快。却见他一边沉浸在这种老顽童似的幽默之中。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