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间只有水滴在石头上的滴答声,火光透过周围的植物照进山洞里,这是十分危险的光亮。山月躲在入口处,连呼吸都变得很浅。外面的人喊着“神女大人”,他们还没发现那个小洞口。
洞口外传来人的交谈声,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山月的听觉十分的灵敏,只听某个人说:“仪式将至,必须找回神女。”
仪式?什么仪式?
她再仔细听,却没有人说话了。
山洞外人们的脚步杂乱,他们在四处翻找着,他们白天已经找过一遍,却半点痕迹都没发现。
突然,有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山月紧绷着神经,原来只是之前那在河边留下的衣布,她故意弄得满是血迹和泥土,让他们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他们仔细查看那片衣料,闻了闻上面的气味,确定这是山月的衣服,仅凭一片带血的破布只能说明神女的确遭遇意外,除此之外不能推断出什么。头领将带血的布放进衣袖里,命人继续搜查。
火光又扫到了那个被伪装过的小洞口,山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攥着那块石头,若是有人闯进来,直接一个奇袭。
“大人,这里有古怪,草太盛了,而且这些草,看起来不新鲜。”
人群聚集到了那个小洞口,山月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们扒拉着那片草丛,眼看就要暴露在他们眼前。突然一声鸟鸣,响彻山洞。山月被这一声猝不及防的鸟鸣吓得直接把手中的石头丢了出去。
白鸟冲天而起,飞出洞穴,继而外面闪着明亮的火光,一声声惨叫和咒骂此起彼伏。白鸟疯狂地袭击着外面的人,鸟儿追击了好几百米,逼着他们回到了龙骨原底部依旧不罢休,龙骨原的人反击未果,他们只好选择撤退,争先恐后地抓着绳子往上爬。
但领头却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举起了手中的弓箭,他冷冷地看着那群被鸟追击地抱头鼠窜的人,一声穿云的箭声刺破漆黑的夜,人们瞬间冷静了下来。山月心下慌了神,心想万一那只白鸟又被射伤怎么办?
白鸟的鸣叫一直在持续,但箭声却结束了,山月十分担心,她明白白鸟这是在为她拖延时间。但好不容易好起来的伤,不能再这么用力,如果此时现身,她顶多被抓回去面对严酷的刑罚。她是神女,是预言中能与神明对话的神女,大祭司是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的。
山月咬了咬牙,从山洞里钻出来,大喝一声:“住手!”
一声令下,手举弓箭的头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箭,白鸟得到机会,一个猛冲,一爪子割到他的脸上,头领发出痛呼,他的左眼受到严重创伤,血流不止。他强忍痛苦,嘴里的话像是挤出来的:“神女大人,请随我们回去。”
山月刚抬起手想看看他伤,却收了回去,只说一句:“带路。”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些人也没有资格听她的解释。他们恭敬地走在她身后。白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就飞走了,临走前发出好几声长长的鸣叫。山月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下,它即使伤没痊愈,但起码不会再落得那般境地了。龙骨原的人看着飞走的白鸟,嘴里像憋了数百个疑问,她没有解释,依旧端着架子,等着他们帮她绑好绳子。
刚登上龙骨原的土地,就看见大祭司以及数十名信徒,大祭司一向不露神色,但各个信徒的表情五彩斑斓,包括狐疑、愤怒、失望、恐惧等。大祭司没有给山月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了祭坛。这是山月第一次看到祭坛,说也奇怪,作为神女的她,先前不允许踏足祭坛。
祭坛里的火光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显得更加深沉。
火光映在大祭司的脸上,冷漠而充满皱纹的脸面对着山月,即使明知大祭司一向不近人情,此刻却让她更加生厌。
山月擅自下崖,触犯了禁忌,要被关在祭坛里。大祭司始终不对她用酷刑,但负责照顾她的两位老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带进祭坛,走路都不利索的两个老人,惶恐地看着这一切。
大祭司以看护不力为由,要将他们处以鞭刑。行刑人取出那长满荆棘的长鞭,冷寂的夜空下,倒刺泛着锋利的红光。山月一看这可怕的刑具,连忙将两个老人护在怀中,对着行刑人喝道:“要打打我,他们毫不知情。他们要是受到半点伤,我就让龙骨原上的最后一个神女彻底消失!”
大祭司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只是眨了眨眼。
行刑人面对山月的阻挡踟蹰不前,神女是龙骨原的精神象征,抽打山月相当于亵渎神灵。他面露难色,看向大祭司,如雕像般的大祭司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行刑人再次举起长鞭,大气不敢出,狠狠一抽,锋利的长鞭发出破空的声音,他睁开眼一看,打偏了,脸上的表情更加绝望。
他看向山月,就像一个害怕被神明抛弃的信徒,拿着长鞭的手直直发抖。但他更清楚,如果不执行大祭司的命令,那么下一个受鞭刑的人就是他。长满了倒刺的鞭刑,连青壮的小伙子挨上一鞭都要疼上半把月,细皮嫩肉的神女如何承受得了这种罪。
又是一声破空的声音,山月将两个老人死死护在身下,锋利的倒刺带起了血淋淋的肉,痛吟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背脊仿佛有把火在燃烧,血顺着伤痕往下流,沁湿了祭坛上的杂草,十次的鞭刑,一刀一刀地刻在了山月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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