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听到,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今夜槭枫山的行宫有不少人难以安眠。
淑贵妃是一个,四皇子也是一个。
知道被父皇当众贬斥的他,一脚踹翻了回禀的太监,还未等他继续,贴身宫女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主子,他惯是没眼力见,您何必与他计较呢。”贴身宫女轻声细语,“何况父子间哪有隔夜仇,明日主子好了,去皇上面前走一遭,皇上见了,自然不会再与主子计较。”
“你说的倒是有理。”喻洲的怒火稍减,“摆膳吧。”
贴身宫女笑着应了。
揭开食盒,将其中的菜一道道摆到桌上,拿到最下面一层时,她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得了?”喻洲走上前,便看到食盒内的菜用绸布盖着,他觉得这绸布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是没想起来在哪见到过。
贴身宫女嘀咕了一句,遂伸手去拿,“也不知是什么菜,这般神神秘秘的。”
绸布揭开,她便黑了脸,那碗中炖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便稀碎的厉害,“这膳房的人怎么搞的,怎会拿这种东西给您,这怕是后厨剩下的边角料吧,也不知是哪个粗心地玩意儿,偷吃竟拿混了东西。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膳房问问。”
“你给爷站住!”喻洲死死地盯着食盒中的东西。
那绸布被放在一边,露出里侧干涸的血迹。
喻洲想起了今日午膳后嘱咐太监做的事,这绸布是太监从他屋内的帘子上扯下来的,下人们住的地方这绸布多见得很,当时他还夸了一句对方心思缜密。
如此,碗中装着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东西便‘物归原主’。
他还真是小瞧了他这个五弟,只是让人做熟了给他端回来。
就不知不觉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若是他耐不住性子去找父皇做主,只怕就中了喻苏的计。
以他在父皇跟前的受宠程度,只要膳房的人说一句装错了,父皇最多将人打上几板子,或者连打板子都不需要,罚俸几月便能轻轻揭过。
反倒是他,不仅得罪了膳房的人,父皇可能也会觉得他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斤斤计较。
贴身宫女看着喻洲一言不发,有些心慌,弱弱地开口:“主子?”
想通了关窍,喻洲没有发怒,只沉声吩咐道:“拿去倒了。”
“是。”她不敢耽搁,拿着东西快步出了屋。
秋霜阁。
得知喻洲并未跳脚,喻苏并不失望,他本就不指望能够靠这件事将人摁死。不过是让人再多蹦跶两天,正好让他看看,他这位四哥,还能使出什么新花招。
此后的两天。
不论是行宫,还是围场,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静的不可思议。
宓葳蕤并未感到放松,反倒神经愈发紧绷。
山中的气息杂驳,但他仍旧从其中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
第四日清晨。
惠仁帝便召集了诸位皇子。
这是每年春猎的惯例,五日之中,定会选一天专门进行皇上与诸位皇子间的比试,用意自是为了加深惠仁帝与诸位皇子之间的父子情。
宓葳蕤看着跟随惠仁帝一同进山的诸位皇子,下意识眯了眯眼。
今日便是喻苏也并未例外,他的骑术似乎确实比不上其他几位皇子,一开始便被甩在了最后。
不过说是比试,到底还是以娱乐为主,落在后面,也没什么妨碍。
只是宓葳蕤总觉得今日必然会出事。
见喻苏落单,不免忧心。
宓葳蕤本想变成狐狸跟在后面,可今日一早,淑贵妃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将他和随行的两名太医叫去了芳华殿。
等三人商量着写下药方。
宓葳蕤只来及看到喻苏驾马离开的背影。
且这两名太医不知为何,给淑贵妃看诊期间,竟是以他马首是瞻。
之后药方写下还不够,待到配药之时,每味药都要细细与他问过一遍,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宓葳蕤被两人牵制,便是想要回自己的住处,都成了件难事。
淑贵妃来这一出,宓葳蕤有些看不懂。
毕竟今日除了护卫,本就不允臣子进山,况且淑贵妃又无从得知他打算变作狐狸随着喻苏进山。
若是为了拖住他,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明面上,今日他定是要与其他臣子一样,留在行宫内的。
可偏偏淑贵妃仍要多此一举。
宓葳蕤思索间。
突闻山中鸟雀被惊起的嚎叫,紧接着一声虎啸传来。
“这可是围猎这四日以来,头一回出现猛兽吧。”一旁捣药的年轻太医并不紧张,反而是有些兴奋地说道。
年岁稍大些的另一人点点头,“果然天潢贵胄才能引得猛兽出山,就是不知今日会是皇上,或是哪位皇子博得头筹。”
宓葳蕤看似默默地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话,神思却全然放在山中。
“宓少师,你觉得今日谁能博得头筹?”年轻太医说着说着,将话头递到了宓葳蕤这。
半晌后,宓葳蕤才给了年轻太医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总归是擅长骑射之人。”
年轻太医看出宓葳蕤的冷淡,干笑了两声,“宓少师说得在理。”说完,便再未与宓葳蕤有过多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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