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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在做梦,是吗。”
    傻孩子,楚歇在心底叹了口气,回了一句:“不算很疼。”
    身子都冷得麻木了,怎么还会疼。
    江晏迟却彻底僵住,这一次,真的呆了很久,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忙不迭地喊着外头的小喜子,又轻声轻语,像是怕吵着怀中脆弱的重伤之人。
    通红的双眼里透着凄切的晶莹泪光,轻轻一眨,就再落下一颗来,砸在楚歇身上,说话不知怎的就结巴了,“不是梦……真的,醒了,就,就好……他们,他们那群庸医,还,还说你……”
    “说你会……会……”
    楚歇感受着体温的流失,察觉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不得不打断他,捡要紧的先说。
    “江……晏迟。”
    “嗯?你想吃什么,先别急,等会儿……等会先喝药,然后再让御医给你……”
    云开月出,洒下一片华光入窗。
    月光由雪色折入屋内,原本昏暗的殿内顿时明朗不少。
    “拿,纸笔来。”
    江晏迟愣住,似乎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转念一想脸色又难看一些,扯着一个勉强的笑意:“你要纸笔做什么,这时候有什么要写的,别写,你会没事的。”
    莫不是以为是遗书。
    楚歇瞥了他一眼,重申:“拿来。”
    江晏迟拗不过他,便教人拿来纸笔,楚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抬脚就要下床。江晏迟给他披着厚厚的大氅,又将暖炉塞进他的两个袖子里,将人仔细地搀扶着坐于一边案上。
    却见他抬笔落下几字。
    “隅安亲启。”
    第96章 晋江首发
    江晏迟眉头一紧,却未曾表现出丝毫异样,拿镇尺为他将信纸压平,再将抬手为他研墨。
    楚歇提笔再写:见字如晤,且听兄言。今时势事观之,为多难之秋,山河欲崩而四海未平。帝子降兮群狼环伺,不得以真言告之,万盼倾耳细听。
    楚歇握着那支笔,笔锋不稳,字迹也有些歪了,手腕没把住力道,更是一滴墨下染黑宣纸。
    看着有些发颤的手,楚歇暗下叹了口气。
    “冷吗。”江晏迟双手合捂着楚歇的指头,“明日再写吧。”
    不行。
    整只手都是僵冷的。
    这是一幅将死之身,提笔落字还是太过勉强。
    “江晏迟,屏退左右。谁也不许……咳,入这寝殿十丈之内。”楚歇吩咐了一句,同时让他掩起远处门窗,只留了近处的两扇,确保稍后周围无人能再听到他们的交谈。
    将这一切都处置妥当了,楚歇一封信笺恰好写完。
    将小刀刚抽出,小皇帝眼疾手快地将他手摁住:“做什么?”
    楚歇比了比床铺:“我没力气,去,把那红绸子绞一段下来。”
    江晏迟照做了,楚歇将那一块红绸系在窗阁外,约莫过了半刻钟,一只极为同体漆黑精神抖擞的夜鹫就着月色而来,将窗台上的雪踩出一对细细的足印。
    楚歇指尖拨弄一下鸟喙,然后才将信纸卷进竹筒里。
    “原来,你还养了一只这样漂亮的夜鹫。一日千里,真是难得的好玩意。”江晏迟轻声附和,眼看着鸟儿远去,竟是无声。
    想来被禁足时,楚歇便是靠着它与外界传讯。
    夜鹫振翅无声,一跃便是高飞三百尺,寻常□□根本伤不到它。只是极难驯化。
    也是,楚歇过往位极人臣,想要什么稀罕东西是得不到的。
    月色清朗,疏影横斜。
    楚歇看着那月色下黑影逐渐消失,才转身坐于案上,将刚沏好的一杯热茶端起,喝了一小口,正襟危坐,小臂虚靠在桌案上,左右手交握着,思忖良久方问:“如果我死了,你会杀了赵灵瞿吗。”
    “你不会死。”江晏迟慌忙回道,同时搀着他一边胳膊,“你怎么了,很,很难受是吗,我扶你去……”
    “罢了。”
    楚歇艰难地吞吐了一口长气,顺势揪住江晏迟衣袖,目光一点点斜过,将人召了过来:“我有极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嗯。”
    “先扶我去榻上。”楚歇借力要起身,“这儿太冷了。”
    江晏迟余光扫过屋子四角的几处炭盆,轻轻“嗯”了一声,察觉到手上力道加重,不多做言语顺势将手绕到他身后将人稳稳地打横抱起。
    将他安置在榻上,把被褥拉高了,几乎盖住楚歇的口鼻,才问:“说什么。”
    “你不问我,刚刚的信写给谁,去往何处吗。”
    楚歇眼神生异,追问了一句。
    “我看到了。”
    小皇帝鼻头一酸,抬手将他一缕鬓发理在耳后,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你是要写给许纯牧,对吧。”
    楚歇越发觉得他奇怪了,便问:“那你……”
    江晏迟伸手将他抱住,那熟悉的沉木檀香浸入空气,扑面而来。
    空旷的大殿内传来细微的火盆燃烧的动静,雪越下越大,一片夜色笼罩下,屋子里竟多出几分沉闷的感觉。
    江晏迟就这么抱着他,说:“你很喜欢他,是不是。那他呢,他也很很喜欢你吗。”那无声寂静的声音下,似乎暗藏着楚歇捉摸不透的情绪,“有多喜欢,嗯?”
    江晏迟干涩地笑了一声,带着些鼻音,在他耳边呢喃:“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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