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心里一松,沉声道:“走!”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催马跟在了后头。
这一次,他们再未迟疑,从谷口长驱直入,只是一进山谷,却依然不由自主地纷纷勒紧了缰绳。
他们的眼前的山谷,原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四面竹林环绕寨墙,一道溪水贯穿其间,风景恬静优美。然而此时此刻,这里却已变成了一片死地,放眼望去,几乎一个活物都看不见,只有满地尸首见证着之前发生的那场惨烈屠杀——是的,就是屠杀,因为突袭者根本没留活口,不少尸身还被割去了头颅;尤其是寨门前的溪水边,层层叠叠的也不知堆了多少具残破的尸体,难怪整条水道都被鲜血染红了!
他们自然都杀过人,都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但如此血腥的屠杀却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以至于所有的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还是向老四最先反应过来,他带马冲了过去,在溪边飞身而下,低头看着那些尸首,也不知是认出了谁,猛地发出了一声嘶吼,向善志也跟着下了马,默然站在向老四的身旁,脸色扭曲得可怕。
他们兄弟原是农户出身,跟着他们的好些都是乡亲和熟人,这次向善志下定决心投奔司竹园,也是想给这些人更安全的住处,更光明的前程,谁知一天都不到,这么多兄弟居然就惨死在司竹园的营寨之中!
转头看着渐渐走近的凌云跟何潘仁,向善志咬着牙根一字字问道:“李统领,何总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屈突通的人怎么就能杀到这里来!”
这问题,李仲文之前就问过一遍,但此刻从向善志口中说出来,却尖锐惨痛了何止十倍?
凌云的心情也是愈发沉重。司竹园最大的优势就是占地广阔,地势复杂,竹林又是天然的迷阵,就是资历最深的盗匪也不见得能认清道路,何况是外人?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联络布防上也下了大工夫,从里到外至少有三道防线示警,屈突通的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这处营寨?在这样的大肆屠杀之后,他们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何潘仁,却见何潘仁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寨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凌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那寨门大开,门前的尸首鲜血都不算多,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营寨深处……不对!这情形不对!她心头“砰”的一声,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直冲到了头顶!
向善志一直盯着凌云与何潘仁,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扇寨门。过了片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寨门如此完好无损,寨门附近又是如此干净,说明屈突通的人根本不是强攻下了营寨,而是有人主动给他们打开了大门!
死死地瞪着寨门的方向,他恍然想起了起来:今日司竹园的人让落在后头的兄弟们到这边歇脚时曾说过,这处营寨刚修了没多久,住的都是降兵和俘虏里的伤员……没错,是他们,一定是他们!那些人本来就是朝廷走狗,看到屈突通大兵压境,自然会生出贰志。是他们跟屈突通的人里应外合,才让他的兄弟们悉数惨死在这里!难怪这满地的尸首多数都是自家人,没几个是穿着府兵衣服的!
这念头宛如一点火星落在油海里,将他心头的愤怒和仇恨,恐惧与内疚,烧成了一片血红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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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娃儿在家期末考试,白天基本没法码字,我争取不断更。
第295章 扑朔迷离
这寨门处的异样原是一目了然, 不用向善志开口, 李家父子和丘氏兄弟很快也看出了端倪。想到司竹园里居然有屈突通的内应, 几个人都是毛骨悚然, 再瞧见着双拳紧握、双目血红的向善志,自然也都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惊怒悲愤。
李八郎这些日子一直留意着司竹园各处的动静,对此处营寨的来历也知晓一二,此时更是忍不住咬牙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靠不住!”
李仲文心里一动, 他也听李八郎提到过此事, 当时便觉得这位“李三郎”果然是妇人之仁:乱世之中,粮食伤药都是何等的珍贵, 怎么能浪费在那些俘虏伤兵的身上?这些人做惯了官兵, 未必肯安心做义军, 就算治好了他们,日后也未必好用,万一遇到战事不利,保不齐会再次倒戈……他没想到,情况竟然更糟糕。
这是司竹园的危机, 却也是自己的机会!
想到此处, 他故意皱眉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什么叫靠不住?”
李八郎下意识地看了凌云一眼。凌云心里早已是沉甸甸的,修建伤营原本是她的主意,她不怕在战场上杀人, 却不能在战后见死不救, 她也想过或许会有风险, 还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但这一切, 难道从开始就错了么?
看到李八郎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正要开口,何潘仁却淡淡地截住了她:“没什么。这些伤员是我要救的,我想着这边横竖不缺粮食伤药,拿出一些来救人,所费不多,又能让大伙儿安下心来,让他们知道,司竹园绝不会丢下伤兵不管。结果你们也瞧见了,这个月练兵的效果比之前强了多少!”
李仲文没料到何潘仁会认下此事,还如此强词夺理,他心里不禁冷笑,却又不好反驳,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叹道:“总管的确是菩萨心肠,只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能知恩图报,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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