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下的,这个局的背后又是否只有云浮子一人在操纵,还是云浮子和唐鹤年联手,若是联手,唐鹤年所求又是什么?
周承弋总觉得有如云雾罩顶,眼前看不真切,也自然猜不出什么来。
不过猜不出来便猜不出来吧,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鼓噪的心一直到现在都不得平息,脑子里不停的各种场景交织在一起,最后又定格在唐鹤年的那句话,“你是他什么人,安敢在此做他的主?”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生气,却偏偏连个能反驳的话都没有。
周承弋一路沉默的将房观彦带回了东宫,握紧他的手腕大步流星的走进寝殿,将他抱上床榻,然后再一次俯身抱住了他。
这一次的拥抱不是那种强势的将人整个环抱住的压迫,反而是改为抱住了房观彦的腰,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力道也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的用力,比起先前那个仿佛要窒息的抱法,这个拥抱充满了试探和小心翼翼,更像是在示弱。
房观彦没忍住伸手落在周承弋发顶,顺着他的头发抚摸下去。
“怎么了?”房观彦低声询问。
周承弋头动了动没有抬起来,闷闷道,“只是有些不开心。”
房观彦垂眸看着自己悄然插入周承弋发间,正一下一下的梳理着的手指,这般亲密自然的动作他总是后知后觉发觉,心中的激荡压下,面上还称得上淡然的问道,“是因为师父吗?”
“不是,”周承弋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脱口而出,“是因为你。”
房观彦手指一顿,脸色立刻就褪了色,嘴唇抿紧,声音有些干涩发苦,“是我……是草民做了什么令殿下厌恶的事情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竟然会因为和你没关系这件事而生气到现在。”周承弋吐槽了自己一句,又闷声闷气的丢下一个惊雷,“阿彦,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喜欢你。”
房观彦头脑发懵,下意识问了句,“你说什么?”
周承弋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或许是情之所至,难以自己,便顺势而为。
又或者只是心中的不安定感在作祟,迫切的需要得到回应和承认,来驱逐负面的情绪。
不过话已经说了,再退缩就没有意义了,倒不如一鼓作气!说不准还有个好结果。
他强迫自己直起身抬头,认真的盯着房观彦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心悦于你,比我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想到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我竟然一直生气到如今。”
“所以阿彦,你听到这话心中可有欢喜?”
周承弋一鼓作气的说完,面上看起来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实际上眼神忐忑的飘忽了一阵,其后便一直悄然注意着房观彦脸上的表情变化,十分在意他的想法。
房观彦张了张嘴,有短暂的失语。
等待是煎熬的,周承弋现在明白了,明明不过弹指间却仿若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周承弋能从房观彦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周承弋对房观彦的了解仅次于他本人。
房观彦此人不动心的时候,是十分冷静的,面上维系的平静几乎无懈可击,叫人看不出任何东西;他若是犹豫、沉默,反而代表着他心中并不那么平静。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房观彦要是对他没感觉,第一时间就会利落的推开并拒绝他,而不是流露出这种外露的情绪。
又说房观彦能允许他这么搂搂抱抱不置一词,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回应。
不过知道归知道,周承弋可不会就让他这么沉默下去。
他装作有些失望的偏过头去道,“你不必困扰,我不会为难你非要你给出答案什么的,喜欢你是我的事,你若觉得不适,便当作今日之事是我发癫吧。”
说着就要抽手后退。
房观彦心中一慌,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我还什么都未曾说过,你怎么能擅自理解!”房观彦的话音难得带上了急切和埋怨。
周承弋顿住,苦笑了一声,“那你想好怎么拒绝了吗?你且说,我在这里听着便是。”
“不是拒绝!”房观彦赶紧道。
周承弋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唇角抿出个浅浅的窝来,尽管转瞬即逝,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也还是被房观彦捕捉到了。
都这么明显了,房观彦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不过尽管已经发现,他也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给出了回应,“房观彦自不量力心悦殿下已久。”
这可把周承弋的好奇心一下子勾起来了,连忙追问道,“有多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一开始便折服于先生的笔墨,其后的每次相见,都不过是累加。”房观彦说的很是意境悠远,就是听起来像个渣男语录。
周承弋拖出一声长音,颇有些无奈的笑道,“别人一见钟情钟的好歹是相貌,怎得你见我那字便心生欢喜了?那你口味挺独特啊。”
当真不是他吹,就《狐梦》第一卷 的原稿,说不堪入目也是可以的。
房观彦却道,“我觉得也没有那么糟,字只是载体,文章好坏还是得看内容。”
周承弋点点头又摇头,“字终究是一篇文章的门面,便像是人的衣冠,不要求多富贵,整洁也会叫人印象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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