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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月秋跟在陈立根的后面,有些害怕,她小跑着,气都喘不匀去追前面的人,“陈立根,你,你慢点,我害怕。”
    走在前面拿着扁担和两只空桶的陈立根几乎是瞬间就停下了脚步,宽阔的肩膀一转,也不会说好话哄哄人,只是挪开身子让人走在他的前面。
    在路上兜兜转转,李月秋走在前面但是她不认路,天又黑也没个手电筒,笨手笨脚的,要不是陈立根托着,好几次差点踩沟里去。
    花了将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两人终于在一处四四方方的院子外停下了,不同于黑夜的寂静,站在门口能清晰的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的吆喝和干活的声响,里面的火光也隐隐透过门缝泄了出来。
    李月秋有些茫然,她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陈立根把手里的扁担和桶放在院门口,然后推开院门进去,院门推开的一瞬,像是打开了另外一个与黑夜完全不同的世界。
    院子里飘散着阵阵浓烈的腥臭味,小小的地方却挤着七八个汉子干得热火朝天的,地上随意的砌着一个土灶,烧着一堆火,三三两两的人吆喝着抬起地上已经杀好的猪,刮毛的刮毛,烧水的烧水的,有几个则才从猪圈里用猪蹄扣把嚎叫的活猪捆上,拿着杀猪刀干净利落的一刀捅进嚎叫的猪脖子上,一刀毙命,鲜红的猪血喷涌横流,汇聚成一条潺潺的血线,用盆子接住,统一的放到院子门口的位置。
    凝结成冻块的猪血摆了一盆又一盆,像是拼接在一起的血花瓣,乍一眼看去有些骇人。
    整个院子凌乱不堪,血水猪毛落了一地,却又乱中有序,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在院子中央坐在一把高脚板凳上的一个男人,戴着顶破旧的解放帽子,年纪在四五十之间,他神情严肃的盯着院子里的人干活,时不时的伸手指着干活不仔细的人骂几句,要是实在看不过眼,会直接站起上去扇人脑袋。
    “毛毛躁躁,越忙越出错,说了几遍,大锅水滚够了再放猪,死猪不怕开水烫没听过?它都死了还怕烫个球!不滚你刮个啥毛!刀都给你整瘸了薅菜都不动!”
    他骂完看到陈立根来了,熟稔的打招呼,“大根,来了。”说着丢给陈立根一把比柴刀还要大的尖刀,也不多说废话,“老规矩,两头猪两桶粪,你今个来的晚,麻溜点。”
    “嗯。”陈立根接过尖刀,偏头看向站在院门口与之格格不入的人说道:“去后头拿粪。”
    云里雾里的李月秋什么都不知道,上哪后头拿粪也搞不清楚,只是下意识赶紧点了点脑袋,神情有些怯怯的,整个人葱嫩水灵粉面桃花又身姿出众,美得晃人眼,天仙也不过如此了,出现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鹤立鸡群的突兀。
    李月秋以为陈立根说的挑粪是要县城去挑粪,毕竟之前她还在县城小婶子家住的时候,陈立根就是在那一个片区挑粪的,这事要不是有上辈子,她可能还不知道。
    那些个在院子里忙活的五大三粗汉子看到李月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些汉子年轻居多,也大多没有成家,一个两个手里有序的活计都下意识的停了,有的人因为杀猪的时候手里失了准头,被滋了一脸的血,这会用那张带血恐怖的脸看着李月秋咽了咽口水,就差眼冒绿光了。
    乖乖,他们是宰猪仔糊涂了,哪来这么俊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皮肤白嫩得一掐就会破似的,这是大根带来的?可真是……
    “看啥,都几点了,手里的活不干了是不是?!”那个给陈立根尖刀的男人好不容易坐回凳子上喝口水,一看到院里的人一个个的蠢样,又从凳子上站起来喝了几句,然后对着陈立根的方向骂道:“兔崽子。”什么人都敢往这带,成心想做老光棍。
    他清了清上火的喉咙朝李月秋走了过来,面色缓和了许多,语气上也没有对着别人的时候高,“别在意他们,粪池在后头,你拎着桶跟我来,我带你过去。”
    李月秋手足无措的朝陈立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除了陈立根谁也不认识,但那头的陈立根已经脱了上半身的衣裳,健硕宽阔的肩膀露了出来,身上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兽。
    他手里拿着尖刀,淋了一碗不知是水还是酒的东西冲洗干净刀刃,用拇指指腹刮了刮刀刃,试了试锋利度,随即面无表情的抬起手里的尖刀,找准位置对着已经刮毛处理好的猪劈了下去。
    刀锋触骨,骨肉分离,层层盘剥,剥离得有种庖丁解牛的意味,李月秋看得心里一跳,忙扭回头,拿上门口的两只桶跟着那人去粪池。
    “大根喊我柏叔,你要是愿意,跟着他一块喊就成。”柏叔带着李月秋去粪池,语气很好也不凶,这是姑娘家,是晚辈,也是第一次过来,大根家里来了个漂亮的姑娘坐家这事他晓得,虽然没见过人,但也猜的到这个人应该就是李月秋。
    糊涂东西,带人去哪不好,直接带人来了这,也不怕吓着人。
    想是这么想,但柏叔不插手大根的事情,而且人都带来了,那就该干啥干啥。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猪厂,附近除了供销社管控的猪肉,都是从他这个厂里出去的,成猪每次能出七八头左右,猪粪算不上多但也不少,猪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杀一次,杀好的猪需要劈开送到不同的地方,劈猪是个力气活,力气不够的干不了,也要懂技巧,手里有把门和准头,猪粪是按桶来算的,劈一头给换一桶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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