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名叫林才保,小时候发烧没钱治,在家熬坏了,思维与正常人有点不同,俗称的憨,但又不是憨的彻底,只是一生气就到处乱骂乱跑,但家里地里活都特别能干,全公社找不出比他更强的劳动力。
要问谁能管得了他,就是老三家里的五个孩子,怎么欺负他,他都笑眯眯的,眼神特别和蔼,反观对大伯二伯家的孩子,就不是这个态度,主要四叔一直跟着林娇父亲过日子。
林娇笑着喊了声:“四叔。”
四叔笑眯眯没说话,蹲到门口,在家里一向不太吭声。
林智捷举着小鸟跑过去,开心道:“四叔,烤鸟吃。”
林娇此时才正眼看了那只鸟,原来是只小麻雀,村里人认为麻雀会偷吃粮食,在这缺肉的年代,会偷偷烤了吃,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地处偏僻无人管。
但在2000年后,麻雀逐渐稀少,就被定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林娇咳了咳:“小捷,把那鸟放了,以后不要去打麻雀了。”
林智捷听了下意识紧紧抓住手里的鸟,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说:“大姐,为啥不能打?麻雀最爱吃粮食了。”
林娇招了招手让他走近,解释说:“麻雀虽然爱吃粮食,但它也爱吃害虫,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保护了粮食,再说麻雀肉有什么好吃的啊。”
“好吃!”林智捷斩钉截铁,怕大姐不信,又说:“大姐以前吃过的,还说香,全吃完了,没给小捷留。”
林娇尴尬,半天没说出话来,总不能解释说那不是她!
“小捷啊,麻雀什么都吃,它肚子里有可能还有死老鼠的肉,还有可能不小心吃到点老鼠药,你要是把他们烤了吃了,就是在吃死老鼠肉,老鼠药。”
林智捷听完小脸一皱,握着麻雀的手倒是松了许多。
“你有什么目的?”
变声期独有的破裂嗓音响起,屋里再次陷入寂静。
林娇抬头看向大弟,对视两秒,感觉到火花四溅,笑着说:“我的弟妹只有我能打,外人凭什么打。”
其他孩子面色一震,林智文一瞬不瞬盯着她,眼神明显不信,却找不出反驳的点,最终垂下眼睑,抿紧嘴角。
林智思看着大姐,先前那种安全感又回来了,徐三云被打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对比起来,之前大姐欺负她们好像的确不算什么。
都不说话,林娇从挎包里拿出牛皮纸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一时半会倒是没人动。
因为以前林娇去了城里也会带东西回来,但没有家里人的份,谁嚷嚷着要吃,那就是找打。
解开绳子,六个香喷喷,诱人的白面包子出现,林智捷咕噜咽了咽口水,瞳仁闪着光泽,一动不动盯着包子,完全挪不开视线。
几个散发着肉香的白面包子,让勉强吃饱饿不死的家人,馋得舌头都开始颤抖,眼神直勾勾看着,不停吞咽口水。
林娇试了试,还有点余温,递给小弟一个,“麻雀放了,吃包子,肉馅的哦。”
“肉包子!”林智捷立马松了手里的麻雀,以行动来表示,伸手就去接,结果包子又被收了回去。
林智捷失望不敢吭声,林智思一脸果然如此,皱着小眉头说:“你要不想给他吃,就不要招惹他。”
林娇没计较,视线扫了一圈道:“都去洗手,洗完来吃包子,一人一个。”
屋里安静,几人怔在原地,过了片刻,爷爷笑得一脸慈祥:“娇娇懂事了,快去打水洗手。”
林智捷跑得最快,一溜烟钻到锅屋去,林智思不敢置信,结结巴巴又问了一遍:“真、真给我、我们吃?”
林娇点头,看到站在对面的智敏,双眼晶莹剔透,紧紧盯着白面包子,小手拧住衣摆不敢动,心底一软,温声道:“智文带着妹妹们去洗手。”
林家的孩子长得都很优越,林智文蓄着短发,下了一天地头发灰蒙蒙的,皮肤与林娇一样晒不黑,轮廓利落,双眼黑白分明,眼神中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冷峻沉稳。
听到林娇指挥,眉头下意识微皱,顿了几秒沉默走出堂屋,后面跟着两个明显很高兴的小尾巴。
林娇拿起包子递给坐着的林发贤,“爷,吃包子,国营饭店大师傅包的荠菜肉馅。”
林发贤连忙摆手,“爷不吃,给你弟妹吃。”
林娇不让老人推辞,直接将包子塞到他嘴里,林发贤没办法,只得伸手拿住包子,咬了一口后眼角褶子堆起,“好吃,真好吃,咱娇娇懂事了。”
心里一阵酸楚,前世她也是爷爷抚养长大的,对待相似性格的老人,整颗心总是忍不住泛着酸楚,将另一个包子递给四叔,“叔,你也吃。”
四叔向来是给啥吃啥,笑着接过咬了一大口。
林智捷最先洗完出来,小手还滴着水,望着长辈手里的包子,吸溜口水问:“爷,叔,好吃吗?”
四叔笑着点头,林智捷又眼巴巴望着林娇,“大姐,洗干净了。”
“去吃吧。”林娇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对门口三个说:“快去吃吧,一人一个。”
林智文林智敏脸上没什么表情,林智思嘴角高高翘起,拉着小妹快步走进堂屋。
林智文从小经常被林娇欺负,长大后越来越不爱说话,心底藏着对她浓浓的排斥,但从没表现出来过。
目前已经辍学,每天都在生产队挣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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