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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昱低头看了眼皎然,先是略有诧异,拿着茶盅的手顿住,稍稍思考后便翘起嘴角,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放到皎然大腿上:“给爷来首《芙蓉春》。”
    一听就是一股风尘味,皎然看凌昱这么熟练摆起大爷的款的样子,就知道这人青楼怕是没少去,但也说明她这条路恐怕是走错了,皎然在心中腹诽,看来凌昱不厌恶庸脂俗粉呢,包容心真强,胃口真大,思量着改日还需换种人设扮一扮。
    但既然有银子,就要有职业操守,皎然嫣然一笑,眼里满是谄媚:“爷点的这首曲儿,这点银子怕是不够的呢。”
    够表要脸,够窑子,皎然觉得自己的音色,每个语调的起承转合都堪称完美,她现在的衣裳,就该配这种做作的语调,上一世的小孩纸,谁还没有过演员明星梦来着,这是国师看了都要夸好的水平。
    眼看凌昱似乎是在打量自己,皎然愈发将下巴抬高了两分,只见凌昱又从腰间掏出一个金锭子,在皎然面前掂了掂,那样子蔫坏儿蔫坏儿的:“爷身上只剩这一个,点这曲儿却多了些,你可有的找?若都给了你,可就不知唱曲儿那么简单了。”
    瞧把他给惯的!皎然猛地夹紧双腿,这生意还是不要也罢,眨巴着眼睛状似天真道:“小当家说四季园的姐儿卖艺不卖身的,我这里也没得找,要不爷有了散银改日再来。”
    没等来凌昱的回答,皎然麻溜地放下琵琶,表示今夜的表演结束,走到凌昱对面坐下,“凌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其实说突然也不突然,凌昱早有说过竹风榭可为二人议事所用,但皎然心中抗拒,自然就万事皆“突然”了。凌昱没有答话,皎然看着他从身旁拿出一个木盒子,“上回说的雪狐围脖制成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自然是合适的,皎然摸着手中的围脖,皮毛油亮,白得似雪,拿在手里小半会,已经是热乎乎的了,这次皎然很识趣地没有推攘。
    实则凌昱来找她确实也没什么事儿,吃了一炷香的茶便起身要离去,皎然暗暗呼了一口气,凌昱走到屏风前却突然转过身来,“这段时日酒店可有要紧事,有需要我帮手的吗?”
    皎然想也没想地就摇头道,“这半个多月一切甚好,劳烦公子挂心。”
    凌昱点点头,留下一句“那便好”就离开了。
    次日午间,没等来花姑,却是陶芝芝先带来消息,皎然想着陶芝芝家里经商,门道多,能打听一点是一点,多问一人是一人,便也让她去打听那位张员外。
    “什么!?已经有妻子了!”众人异口同声地看向陶芝芝,谁也想不到张员外在鲁地已娶妻,居然还会来求娶叶清。
    陶芝芝看向低垂着脑袋的叶清,“千真万确。”
    玲珑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什么混账玩意儿,居然骗人。”说着转身搂过叶清的手臂道:“清儿,幸好小当家打探出来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彩絮儿也愤愤道:“还以为是红鸾星,原来是扫把星。”
    皎然看叶清抬不起头的样子,想她这会心该碎了,安慰道:“自古好事多磨,红嘴绿毛的鹦哥偏遇着饿老鸠,你还年轻,凑巧的好事要慢慢等。”
    “没错!记住,你是那鹦哥,鹦哥!不是饿老鸠。”陶芝芝跟着皎然的话尾强调了两遍,闻言众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清思索了好一会儿,肩膀一垮,看着众人道:“其实……张员外有妻室,他并无瞒着我。”
    这下众人可就纳闷了,陶芝芝心直口快,当即就一拍桌面道:“那你怎么如此想不开,那老头给你灌了迷魂汤?”
    叶清摇摇头。
    玲珑有些急,摇了摇叶清的手臂,“那你可就糊涂了,怎么上赶着给别人做妾的。”玲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对叶清的做法十分不解。
    许在众人无言的压力下,叶清终于开了口:“张……员外同我说,我出身卑微,到了年龄说人家也只能去普通人家,好一点的家宅只能做妾,他心悦我,想让我进门先做妾,等我……等我生了孩子,就抬我做平妻,或是休了那妻子。”
    “空口无凭的,这不是糊弄人吗,你看看等你进门当妾,那正室不点头,哪里会让你做平妻,回头惹了正室不悦,把你打发到窑子里就叫天天不应了,清儿你也是,怎么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了去。”玲珑这话可就有些扎心了。
    皎然也跟着道,“为何要做去妾,找个勤劳肯干的普通人家当一双恩爱夫妻,可不比去后院受罪好,当了妾可就要成日看人脸色,半点无自由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叶清白着脸,眼圈越来越红,“我本也不想,但他怜悯我还要拉扯弟弟长大,说若我跟了他,便让弟弟到他家族里念书。”叶清抿了抿眼角,“上学堂费钱,我想着弟弟爱念书,若到了张家勤学苦练,以后能考个功名也好,不至于被我耽误了。”泽木院有学堂可上,但终归和私塾不同。
    这张员外也是狡猾,捏着叶清的七寸,知晓她牵肠挂肚的是还在泽木院的弟弟,也摸清了叶清为人柔软单纯,才给她捏造了这么好的美好前程。
    陶芝芝听了摆摆手道,“功名哪有那么好考,有慧根的终会考上,能吃苦的才能念好书,你看那些王孙子弟,有几个人家出了状元。”陶芝芝想了想,觉得这些例子太遥远,决定举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比如阿然家的石敬泽,你看他以前家境殷实,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现在穷了,反而知道要考功名了,可见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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