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看看。”她还没报恩。他怎么就要有事了?
船夫正收起了船锚,拾若趁着最后的功夫跳下了船去。任由得玉清茴在船尾喊着她的名字,她也没顾上,只回头过去挥了挥手。
“玉姐姐,别挂心我。”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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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上比山下都要冷些。皇帝一行提前一夜到了别院布防。
这小别院在山顶西山寺后。原本该是花木鼎茂,清风怡然的雅致小院儿,因得这一代战乱,隆冬之后,已是杂草丛生。
凌烨清晨起来,为了今日之约,已养好了精神。早膳之后,庄姚却又送来了汤药,是治他腰腹间那道伤的。用过了药,方有讯兵回报:翊王一行,已往西山上来了。
他让人在小堂中设了茶席,或许很快他便能有皇后的消息了。
第69章 春芽(6) 玉霜
翊王来时, 已卸了盔甲。
不过一年未见,比起以往的文弱,凌烨这位四皇弟面相上却难得多了几分英朗。扰乱国土数月, 如今吃了一场败仗, 便主动要来议和。他虽不耻于此,可对民生而言却是件好事。
他不动声色,却早安排了随军的慎国公世子与之好言相向。他的四皇弟不过是由人摆布的玩偶, 今日他要等的, 另有其人。
议事过半。翊王先提出交换战俘,用他手中的云老三换回贺习章。又欲以退守西南之约, 换皇家不再追究起义之罪。却只字未提皇后的下落。
他定了定心神, 两军相谈,最忌漏了先机。
翊王谨慎, 并未想动桌上的茶盏,却让亲随送了马奶袋子来,喝下两口泉水,润着喉咙。
他这方开口。“四皇弟还如此提防着朕, 可却如此相信你军中那位军师?怎今日不见他来?”
翊王拱手笑了笑,“军师在军中还有要事。此回便不用他了。”
“四皇弟方才所提退守西南,朕觉得甚好。只是若想免去一干义军罪责, 还须得将那始作俑者交还给朕,也好让先太子在泉下安息。”
“陛下此言, 是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不知,凌烨只觉几分讽刺,当年还想夺嫡的四荒地,到如今还被一个盛承羽玩弄于鼓掌。他转眸看向一旁慎国公世子,慎国公世子早有准备, 将此前两封兵诏送去了翊王面前。
“殿下,先太子之死,并非只因东厂谋逆,而是有人刻意算计。此人筹谋周详,只因是江南盛家余孽。”
“……江南盛家?”凌翊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记得盛家那件案子,六年前太子党羽被弹劾贪赃,险些牵连甚广,危及储君。母后当时亦嗅得些许时机。可后来,父皇独拎出来盛家,了结了此案。
“你是说,江羽是盛家的人?”可他分明姓江…凌翊很快想了起来回来,新内侍入宫之后,多会认些有权势的老内侍为义父。而当年父皇身边的都领侍江弘,亦是出身江南名门之后。也难怪惺惺相惜。
今年夏日,他远在西南,是江羽书信与他,说起皇宫内太后的处境。他素来重母后养育之情,又听江羽道月悠被家族威逼,入宫要侍奉他的皇兄,重修旧日之好…
事逢西南匪乱,原不过是一场纷乱。他便加以利用,以山匪为根基,枉称朝廷赋税加重,招兵买马率军北上…
他想起皇后的话,“受人蛊惑,为人刀俎”,便就是这个意思…到头来,都是错了。
眼前皇帝正冷冷注目于他,慎国公世子也垂眸叹气。他忽觉几分难以自容。“皇兄…”
“四皇弟若想好了,便让人带他来这里见朕。”凌烨话中几分冰冷,却很是笃定。
门外却忽的想了三声,是他的人来传话,“陛下,江羽求见,人已在别院外。”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带他进来。”
不多时,门被兵士们请开,江羽一身灰白衣袍,负手入来了小堂。小堂内暖着炭火,却因得他从外带来的一身寒凉水汽,多了几分冷意。
凌烨身后副将们已将欲出剑,却被他挥手下令暂且勿动。
翊王方还只是动了心念,如今见人亲自赶来,方已大悟。“果真是你?”
江羽却供认不讳,“殿下已知道了江羽的身份,又何必惊讶。”
“太子也是你杀的?”翊王拔出佩剑,江羽却一动未动。
“是。”复仇的火焰早就吞噬了他,他早已不惧怕什么了。
盛家早年得太子庇佑,不过因得他们远在江南,后来才会被当做挡罪的棋子。当年那桩贪赃之案牵连太子,皇帝一纸圣旨,诛伐盛家满门,便是要保全储君。
抄家时东厂让他还能苟且偷生。自那时起,他便如一只被世间抛弃的孤魂,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要看着凌家子孙一个个死掉。
他缓缓拨开架在面前的剑锋,在桌案前寻得位置,落座了下来。抬手与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与对面皇帝茶盏中添满了,“陛下如今,打算如何处置江羽?”
凌烨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那细长的眉眼中,却剩一番坦然。“若你是朕,会如何处置谋害嫡亲兄嫂的人?”
对面的江羽却是笑着的:“自然是杀无赦。还得揉烂了肉身,喂鹰。”
“那朕便如你的意思。”
“那我盛家上下百余口人命,又该如何与陛下算?”江羽抿着茶水,问得及其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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