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听了眼前一亮,旋即又迟疑一下,“我听母亲说过,那位方师傅很难请动啊。去岁年底,母亲要打造见新嫂嫂时戴的头面,还要给我们几个每人打造一只花钿,当时便先要请方师傅,可方师傅只应下花钿,没应下头面,最终母亲的头面还是咱们自家铺子造的。”
文老爷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无妨,阿爹近日与他有了些往来,让他帮着打造一只凤钿是不难的。不过……请他出手,十两银的工费恐怕不足够啊。”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锦心,锦心只能扯住文老爷的袖子晃啊晃,软声道:“阿爹……阿爹替我补上嘛,我一个月月钱才五两!”
“哈哈,好,阿爹给我们沁娘补上。”文老爷总算享受够了女儿撒娇的待遇,大手一挥豪爽地答应了,同时在心里轻哼一声——看看,前些日子素若还与他念叨女儿不会依赖人,这不就在这撒上娇了?
说到底,还是素若不如他会和女儿相处!
文老爷骄傲地一扬头,哄着锦心道:“今儿个厨房做了红焖肘子,你回园子里,或者到你阿娘那,保准吃不上,留在爹爹这吃晚饭,爹爹允你吃上两口。”
由于过年期间放肆得过分,锦心又被闫大夫要求少油腻短荤腥,不过也听了有五日了,文老爷心里捉摸着今儿个用些是无妨的,这才这样说。
他是拿捏住女儿心里那块痒肉的,果然,锦心听了眼睛唰地亮起,连连点头。
此时离晚饭还有些时候,锦心便往榻上一窝,文老爷特意翻出两本画的地方风物的册子给锦心解闷,成功达成了叫女儿陪他看账的心愿。
把事情托给文老爷,锦心便很放心了,只静静等着成品回来。
出了元宵节,金陵的天气逐渐转暖,南运来的鲜果越来越多。这日秦大娘提着个食盒来,从中捧着一盘红艳艳水灵灵的草莓来,绣巧见了“哎哟”一声,忙道:“这必是庄子暖房里种的吧?”
“咱们这头暖房里的还没出呢,是打南边运来的。这底下还有一盘樱桃,也是红艳艳的,各个有人拇指头大,都是从那边快马加鞭送过来的,送过来还是水灵灵的呢,多稀罕啊。总归才一样得了不到一筐,太太每样自留了一点,还特意每样装起一盘送到姑苏云家去,余的分与各处,僧多粥少,各处分到的都不多,唯有姐儿这,太太特特吩咐要齐齐整整地装上两盘子给姐儿送来,说姐儿吃着药,有些新鲜果子能开胃口。”
秦大娘满脸堆笑,锦心先道:“那得好生谢过母亲才是。”又叫人搬了墩子来请秦大娘着,着人奉茶来。
小玉进来奉茶,秦大娘见了女儿更是欢喜,殷勤地请锦心尝尝果子,又道:“姐儿年前说,想要一筐农家留种的地瓜子,现已得了,明儿个就给姐儿送进来。”
“那个不急,大娘今日来,可是要带小玉回家去吃年茶?”锦心笑着道:“昨儿个麦穗、小婵、小桔子她们三个家里都递了话过来,外头进来的今早也有人进来请,我就想着小玉这边也差不多了。大娘想念女儿,这出了元宵节,我又回到院子里,不正是时候吗?”
“哎哟哟,不是我说,四姐儿您就是能体贴人心,这一点就胜过许多人。”秦大娘脸上笑意更浓,“大姐儿那里也是。姐儿如今理家掌事,正是忙的时候,我想着云巧是她的左膀右臂,恐怕是离不开,没想一早大姐儿特意打发人来说,明儿个叫云巧回家与家人团聚一番,真真儿是行事又高、心肠又好。”
卢妈妈看她一眼,神情没变,只将端来的果子往多宝阁上一撂,来到锦心身边替她披上一件披肩。
秦大娘这边自己也反应过来话说多了,马屁拍错了地方,忙打量锦心的面色,见锦心满脸笑眯眯的,听她夸大姑娘跟夸自己似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说了一会话,锦心面上流露出两分倦色,她这会倒是有眼色了,忙站起来道:“我还有事没安排呢,就先去了。”
锦心点点头,偏头温声对小玉:“你去包两件衣裳吧,我准你归家去小住两宿,正好明儿个与你姐姐亲香亲香。左右这几日事也不多,等后儿个你再回来就是。”
小玉连忙谢恩,秦大娘听着也欢喜,一时退下的动作又停住了,小玉忙拉住她的手软声道:“妈既然还有差事做,那就去吧。我自己包了衣裳回家就是,总共没两步路,出来后门就是,我是熟悉的。”
“你就在这等着,等我安排好事情过来接你。”秦大娘嘱咐道:“万万不要自己走,这两日后巷里小商贩多,人来人往的人口也杂,别有个拐子混在里头就不好了……”
“姑娘跟前,说这些话。”骆嬷嬷为锦心添了热茶,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不重,秦大娘反应过来,连忙住口,堆笑道:“我一时欢喜,失了分寸,姑娘莫怪。”
“大娘是一片慈母之心,有什么可怪罪的。”锦心摇摇头,笑道:“你也不必操心,只管安心办差去,我屋里还有两个丫头要回家去,一个是家生子儿也是到后街去,另一个是外头的,却也要从后门走。叫她们三个一起走,也能做个伴。我再让董婆子送她们一送,必定不会有什么差池。”
秦大娘听了这才点点头,外头有人来催她,她方不舍地松开女儿的手,向锦心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亏得咱们姑娘与大姑娘好,姑娘性子也好。不然就她方才那话,真真儿是不配得人半分好脸色的。”等人走了,小玉下去收拾衣裳,卢妈妈将百宝阁上一碟果子端下来,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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