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手术,用了什么材料都说的很清楚。只不过叹了口气:“情况还算稳定,就是还没联系到家属,肇事者也只是送来医院的时候跟着来了一趟,昨天回去之前,当着交警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说是第二天一早就过来,可这一晃眼,都快中午了,还是没有影子。”
那医生摇了摇头,“该不会逃了吧?”
乔瑟蹙眉,没人影儿了?再开口,却是问:“交警没帮着找家属?”
“找了,微博微信朋友圈都在转发,就盼着能被这孩子家人看见。”
乔瑟点点头,顿时沉默下来。
乔瑟出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正专心看科室介绍的陶然,她低着头快速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处的卫生间里。
站在镜子前,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和隐隐的惊喜:“瑟瑟?”
乔瑟沉默着,从出了icu大门以后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出一口浊气。
她低低的“呵”了一声,短短一个字的音,却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江总,”乔瑟疏离地叫他,“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江胜良一愣,显然还没从她那一声“江总”里回过神来,冷不防的,就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昨天被您妻子撞伤的那个男孩子,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呢!”
昨天送去医院的时候,男孩子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紧急情况下,医院迅速开了绿色通道,抢救。
乔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她妈妈出车祸的时候。
好像,他们也是这样,等待肇事者过来救命。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像是人间蒸发。而她的爸爸,在不久以后,也消失了。抛弃妻女,抛弃家庭。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有着说不出的凌厉。
话里话外,也带着明晃晃的刺儿。
“还是说,您和您的妻子根本不想为他负责,而是任由他等死?呵……”
又是一声嘲弄的“呵”,江胜良牙根发酸,后槽牙处还隐隐发疼。他揉了揉额头,心情很不好。却……也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乔瑟如此夹枪带棒的语言攻势下,他毫无办法。电话里,只能听见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情绪波动很大的样子。
乔瑟当然听见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当年不是您的妻子,我妈会变成今天这样吗?做什么都要借助轮椅完成,她的两条腿完全成了摆设!如果不是她,她会是最优秀的舞蹈演员,会参加那年的国际大赛,以我妈妈的能力,突破重围拿奖并非难事。然而,就因为您的妻子,那年却成了我妈命运的转折点……您说,就你们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该不该把你们的电话给医院?给警察?”
空气里一度安静到诡异,江胜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乔瑟也不打算再说,就这么沉默着。
昔日里本该亲密的父女,如今却形同陌路,哦不,也许比陌路还要再加上几分厌恶,乔瑟对父亲打心底的厌恶。
这场景,多可笑。
良久,江胜良叹了口气:“瑟瑟,爸爸……”
他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却忽然被乔瑟打断。乔瑟听到他说出“爸爸”两个字时就觉得特讽刺,心里的恨越发浓烈,“我没有爸爸!”
“我爸爸早就死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搁在洗手池上的手倏地紧紧握成拳头,“麻烦叫我乔医生,我想我们并没有熟到可以让你称呼我小名的程度。”
然后,电话被挂断,挂断之前,乔瑟告诉他,尽快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们离开医院前,跟男孩子的主管医生要了电话,准备时刻了解情况。
重九依旧开车送她们去高铁站,只不过这一次,不敢再抄近路了。
……
转眼就到了八月,陶然趴在床上,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盘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冰镇西瓜。
她抱着日历,看着上面画了圈圈的地方,苦着脸又叹了口气。
都八号了,明天就七夕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和乔瑟从津市回来以后,有意无意的和姚飞打听过萧沉衍的消息。只不过姚飞支支吾吾,始终没说出所以然来,只是告诉她,萧队没事儿,案子也都办妥解决了,只不过出了点小岔子,他现在没法、也不能回来。
她呼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长久不肯出来。
冷不防的,她放在矮几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心跳滞了滞,手忙脚乱的爬过去把手机捞过来,接通。
“陶然。”电话里,是很久没见过面的男人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被他刻意放轻,更显得柔和,却也透着并不怎么明显的疲惫。
陶然从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他的名字起,就有些缓不过神,乍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更是不能思考。
一秒,两秒,她始终没出声。
萧沉衍皱了皱眉,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一次,陶然终于反应过来了。
“嗯。”她轻轻应一声,问他:“你……还没回来吗?”
他沉默了下,“抱歉,我明天可能赶不回来了。”
啊?不能回来了吗?陶然想。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沉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扇门,大开着。还能看见里边正中央摆放着的大捧大捧的白菊,还有正中间的黑白照。
他站的这个位置,能隐隐听见不远处的哭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这一个月来,整个队都是提着口气在做事,精神高度紧绷,走街串巷,调查取证,费尽心思找证据。有人证找人证,碰上怕惹事不愿意出面的,就竭尽全力说服对方配合。而那些物证,都是他带着人,每天每天不眨眼睛一样的,从地缝里角落里,仔细找出来的。
他甚至想,如果,他们尽了这么大的全力,都没办法把这伙人抓回来,那该怎么办?再让他们胡作非为吗?让那些相信警方的受害者失望,或是因为他们的失误再一次受伤吗?
他不敢想,总觉得多想一会儿都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他手底下的兄弟们。
省厅的压力、民众的压力、还有他自己内心的压力……所有的所有,都把他们一群人压得喘不过气。
所以,他不敢联系她,生怕对她过多的想念,就会引起分神。不过显然,他觉得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谁又说得准呢?他当初不也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走进了他的世界吗?
可惜……
即使最后成功了,却也牺牲了一个同事。是那个卧底五年的秦铮。
他三言两语把话题带过去,又和她讲了一会儿的话,最后低低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