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道:“双门主,偷偷摸摸的可不是好作风。你要我来,不是就为了吓我吧?”
“卫微的行踪,燕知潇的动向,你详细告诉我。”他朝我走近了些。天地间本就无光,我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能在这天地一色的环境之下认出此人,可见我多么日思夜想咬牙切齿。这厮直奔主题的语气中并无威胁,被我拍了一掌也权当无这回事,更不解释迟来的原因以及如何找到我在这里。当然,这些都不太重要。
熟悉的疑惑浮上我的心头,卫微、燕知潇,这二人的动作尽管是小福也能答上一二,何必要我来说。但为了三日之限的解药,我知无不尽地全数告诉了他。于我而言,他们的行踪毫无意义,就算我念及燕公子的恩惠,我所知道的东西也不足以对他们构成丝毫威胁。
我猜想双净一定以为我在撒谎。我的表述毫无废话,他说过,一言一行都是我忠诚与否的判词。在忠诚的基础上,我只能隐晦地让他明白,他找了一个多么不靠谱的卧底。
今晚不见千秋跟在他身边,这厮的戾气反而有些收敛。开场送我的八字赞扬便可观之,这人的心性似乎变了一些,当然,很有可能是天色昏暗,我眼瞎看不清他说话时难看的神情。
无比顺畅地交代了我的所见所闻,话末,极想质问他几件事,终究忍住了。双净背靠榕树,一阵沉思之后,我寻了个机会问了他:“双门主,还有何吩咐吗?倘若没了,求赐解药。天气不好,久站得病可就划不来啦。”他抬起下巴朝我望了两眼,那样子仿佛在想一件什么事,而后才淡淡地开口:“我方才碰你时,你的身体为何如此冰寒?”
小福只知我受伤昏迷,燕公子与我说起这事时还特意支开他,想必双净并不了解我中寒毒一事。我不得不说我怕他知道,祭剑,那不是开玩笑的。我也抬起下巴:“与你无关。”伸手向他,“我该说的都说了,解药。”
我被他抓住了手,瞬间令我厌恶地要挣脱:“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是为你办事,可不是……”
“姑娘的血是冷的。”他嘲弄道,松了手。
我愣住,哑口无言。在他低低地冷笑之后,我说:“你胡说,冷血的都该死了。”我尝试着解释自小身体不好导致手脚冰凉之类的,说天气阴冷你又挑了个碰头的好地儿,他不置可否地背过身,仿佛不愿意听我絮叨这些无用的话。
“你大概能猜出我为何要得到卫微,他和你一样,血是冷的。”
☆、第三十回 不期然
在我完全呆住时,双净接着说道:“姑娘是聪明人,我要你接近燕知潇,与卫微有很大干系。云梦隐士,生来就流着冷血,对于驭剑之术有着极高的造诣,那是云梦人世代相传的秉性。只可惜,数百年后的今日,云梦已成了传说。”说时看了我一眼,“卫微是为数不多的云梦人,他的血,铸剑师虎视眈眈,我想连燕知潇恐怕也暗藏私心吧。”
冷血的云梦隐士,听起来实在虚无缥缈,联系上卫微这样的人,的确是冷血、凶残的好剑引。不过我不能赞赏双净的小人之心:“燕公子与卫微深交,所谓私心我并不以为然。双门主,你向我盛夸卫微,不知是何意呢?”
他说:“是否有私心,人心又岂能猜度。”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冯姑娘以为我是何意?”我想也未想地回他:“大概以为我也是云梦人?实不相瞒双门主,我真是云梦人,流落至此为你所用,如此潦倒的云梦隐士,既无暴力也无天赋,亏你现在才发觉,倒也不早不晚。”我的嗓音几乎在冒着森森冷气。
他听后哈哈大笑,伸手递给我:“你的解药。”我微微一怔,可算是进入正题了。才接过,便听他说:“三日之后,还是这里。你继续监视卫微,我想知道的,远远不止是他的行踪而已。”眼见他理也不理地转身离开,我才安心地服下。
烟雨蒙蒙,没有停歇的趋势。镇郊荒野果然名副其实,一目的荒芜,到处只能看到实黑实黑的轮廓。我目无焦距地望着远处,思量着双净的话。他想知道的,远远不止是卫微的行踪。若我猜想的不错,这云梦隐士,恐怕是双门极力想要得到的剑引呢。我不知方流当初是如何捕捉到冰尾狐的,但一定知晓这畜生的一个弱点。双净要我找的,难道是卫微的弱点吗?
云梦,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蓬莱之地。百年来靠着神奇的天赋和流传下的驭剑术隐逸于世,这样独占一地繁衍后人,他们想要守护的是什么。卫微又为何要走出云梦,当一个无名无利的隐士难道不比参与江湖恩怨要好太多么?他想要干什么。
兀自等雨,细雨虽小却密,这样跑回去必定湿透。我耐着性子站了有半个时辰,终于白了一眼无眼的苍天,毅然冲了出去。蓄势过大,猛然被什么扯住时,我大惊,面上也掩不住,回头一看,不知身后何时竟站着一个人。他捉着我的袖子,想来是想握住我的手的,可惜我冲劲过大,被他无声无息地触到袖子,着实是有些本事与急事。
开始以为是双净,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人穿的是一身蓝衫,衣裳干干净净,不像是突然闯进来躲雨的,倒像在此处待了许久。他见我回来,才松开手,说:“姑娘不记得我了。”声音有些熟悉,我盯着他模糊的脸,颇感惊讶,认出:“巫师,”昨夜出现在绿幽茶馆的那个绿茶公子哥,我心下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会在这里”。
“我向来漂泊,不喜投宿客栈。今夜本想借着这树过一晚的,谁想……”话未说完就转头看了我一眼。原来他在我来之前就在了,还偷听了我和双净的对话,我看他实诚并不想瞒我,竟毫无恼意,只是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了半晌有余,我问他叫住我干嘛,孰不知人在被揭穿时最是难堪,问他是否故意的。
我听见他轻轻笑了:“你放心,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你的境况与我无关,知与不知都是虚妄。”有些佛言的意味,我问:“你当过和尚?”他竟然想也不想地点头:“我从小在寺院长大,十岁才还俗。”
听得出来,是个苦命孩子。我点着头:“你说你是漂泊无依的巫师,我不是很信。你虽不害我,但所知甚多,令人怀疑。你又不告诉我名字,身份飘忽,来时不定,去时无踪。刚才的事你本来可以藏得很好,突然冒出来把我叫回,你想做什么呢?”我佩服自己处事不惊,对着一个看似无害实则内里深不可则之人还能侃侃而谈。他疑点太多,我不得不防,但我还在想,我这样揭穿一个人,假如他果真是个坏蛋,会不会将我弄死在这荒郊野地。后来我又一想,他目的不明,不像是要随时取我性命,我又不怕了。
我列举他的不善,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