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任务啊!
白商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若让你好过那我便不姓陆!陆川柏紧握的拳头猛地捶向身侧的梨树,枝抖叶颤,像此刻心惊的茵陈,惶惶然。
几颗承受不住这力道的梨果落了下来,朝着树下的茵陈坠了下来。茵陈下意识地抱着头缩了缩身子,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陆川柏已经走了
☆、虞美人(十二)
陆川柏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他走了,却把茵陈的泪引了出来,茵陈的泪若泉汩汩而流,止都止不住。
她一直认为被人追,然后很傲气地拒绝人家是件慡神的事。曾经自己最好的闺蜜,那个高冷的女神,几天遭遇一次表白,每月送到家门口的花都够置办个花园的了。作为陪衬的自己经常羡慕得直流口水,幻想着哪一日也有人捧着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自己也像她一般下巴一甩头一昂,用余光高慢地瞥着他,说对不起!而实际上一丝歉意都没有,只有满满的自矜。
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不现实的!拒绝的感觉竟一丝不比被拒绝的痛彻心扉来的少。她蓦然觉得,自己的闺蜜好残忍啊,可是,不让自己变得冷石心肠又如何去面对他们呢?
陆川柏,如果说之前的苏鲮鲤没有嫁你是yīn差阳错,是因为世俗壑深难越,那么此刻的苏鲮鲤拒绝你,却是因为这个系统,因为这个任务!因为我,江茵陈。
负罪感攀上了茵陈的背,绕住了她的喉,她痛苦得快要窒息了。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却的的确确将一个人的心碾碎,血ròu模糊,江茵陈觉得自己的双手布满了殷红的血迹。自己是个凶手,扼杀了苏鲮鲤和陆川柏的爱qíng!
茵陈蹲在地上,脸伏在膝头,嘤嘤啼哭起来,哭苏鲮鲤和陆川柏,哭自己和杜衡。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自己分明最懂被伤害的感觉,却又将这感觉qiáng加给另一个无辜的人。
这种深深的愧疚让她不能自拔,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安慰自己,可那个能够舒缓自己的qíng绪,排解自己忧思的人已经不在了,她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幽幽地,她心里蔓生出一只殷红的花,花瓣缓缓展开,弯勾的弧度,想极了一个微挑的唇线,他清冽的笑越来越清晰
茵陈没有回去,她不想回家,那里也不是她的家,给不了她一丝慰藉!
她彷徨在皇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神思缥缈,像是游走的魂魄,没人见得到她,她也无心留意人间。
曳曳遥遥,一股熟悉的味道,阵阵熟悉的声音绊了她的脚步。她站在街道中央,举目而视,目光连同思绪,都凝在了那块楼牌上,盛chūn苑。
兜兜转转,她竟又飘到了这里。
为何这一次,她没有抵触和厌恶的感觉,反倒是一种亲切油然升起,她飘零的心好似见到了彼岸,这突然其来的希望让她的心一酸,眼睛又模糊了。
茵陈怔怔地望着,恍若自己果真是俯瞰这个世界的幽灵,全然没有发觉街的一端,一架飙驰的马车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来!众人匆匆闪躲,转瞬间便只余下那个幽灵样的人立在原地,直到一声冲耳的尖叫声响起,茵陈的意识才被勾了回来。
她转头而视,顿时一片空白的脑袋将她定得死死的,她一动不动,眼见着那被缰绳扯得人立嘶吼的马扑向自己!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于此点,这样也好,这样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然只觉得腰间被横拦了住,猛地一提,自己悬空而起,下一刻便稳稳地靠坐在了一团温软之中。她大惊,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想见的白商陆!
白商陆坐在另一架马车的车辕上,一手揽着茵陈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一手扯着缰绳,在手掌上挽了几圈,猛地一拽,马停了下来。而那架朝着茵陈冲来的马车也早已奔驰而过。
白商陆手里的缰绳还没有撒开便一把抓住了茵陈的肩,瞪着赤红的双目,怒吼道:
你不要命了!你想什么呢!
茵陈惊魂未定的双眼盯着他的脸,瞬也不瞬,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心蓦地落地,茵陈双臂一揽,环住了白商陆的颈脖,她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一个安抚我心的人了!
她听见白商陆在她耳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身子随着他的心软了下来。
白商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头上轻拂着,一下又一下,像是轻拂一件易碎的心爱之物,小心翼翼,充满温qíng。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白商陆的轻柔的呢喃声甫定了茵陈飘零的心魂,它们又重聚在一起了。
二人就这样抱了许久,乍然听到车厢内有一声轻咳,茵陈一惊,透过车帘瞧见了一双男人的靴子,车厢里有人。茵陈慌张地从白商陆的身上逃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跳下了车。
白商陆怔了一下,掀开车帘返回到了车厢里。
茵陈神思一转,如果没看错,那是黑质白底的,是官靴。茵陈有意无意地朝车厢挪了挪,靠在了车厢壁上,侧耳倾听着。
陈大人,证据我会尽全力收集。
好,有何风chuī糙动,及时告知于我。有劳公子。
在下应当应为,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暂且到这里,抱歉。
公子请自便。
只见车帘一掀,白商陆探出身子来,茵陈惊得赶紧跳开,离车厢一步之远,白商陆瞧着她淡淡一笑,跳了下来。
他走近茵陈,一只手揽着她的肩朝着盛chūn苑走去。
茵陈想回头看看,可白商陆将她拥得太紧,她回不了头。只听见嗒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走了。
白商陆拥着她进了盛chūn苑,想起上一次女扮男装混在人群中却还是被瞧出来的窘迫,她下意识地朝着白商陆的方向侧了侧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瞧上去倒像极了花楼里羞涩撒娇的姑娘。白商陆盯着她一阵坏笑,胳膊又紧了紧,把她带到了自己预定的房间中。
瞧着茵陈娇羞的样子,本还想着寻乐挑逗她一番,可不曾想一进门,茵陈猛地一推,将他推了个趔趄,随即转身将门掩了住。
白商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茵陈双手扣在门闩上,背对着白商陆,道了一句。
我能是个什么人?人都唤我不羁làng子,你不晓得吗?白商陆邪魅的语调扬起,轻浮làng佻。他欺身压来,双臂一伸,拄在了门上,将茵陈困在了身前。
见茵陈不为所动,仍是面对着房门默立,白商陆躬身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chuī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茵陈的身子一颤,兀自笑得更欢了。
你不必装成此番模样,我什么都知道了!茵陈冷漠的语调让白商陆的心一凛,他抬起了头,看着身前的人缓缓转身,然迎上她的目光,竟比这语气还要森寒!
我没想到你如此险诈心狠!你为何要害川柏的父亲,陆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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