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数月所历,沈翎发觉越行锋无论对谁,都是招招放水,一副且打且胜的状态,委实弄不清他究竟有多少实力,为何任谁都要瞒着,难不成随便一招就会暴露身份?
眼下九嶷山三人布下三才阵,剑招紧密连环,一时令人寻不出破绽。越行锋等人虽然个个高手,但彼此间配合极差,高低立见。
沈翎见此状,很是忧心。一看某门主的面相,便知不是善类,要是他们一个不小心输了,难保不会被罚剁根手指什么的。
明明实力高过九嶷山,却打得如此被动,实在难看。
尤其是越行锋,这用得是什么招数?沈翎看着不止头疼,更是眼睛疼,就算为了掩饰身份,也不该把剑招用得如此杂乱不堪,跟耍猴似的。
耍猴?一个念头在沈翎脑中一闪而过,他仔细去看越行锋的走位步法,似乎颇有规律。
果然,越行锋踏过之处,乐子谦和石州即接连踏上……莫非他乱七八糟的剑法,暗合破阵之计?
结果显而易见,虽说过程有点纠结,但越行锋三人仍是击败九嶷山剑阵。
那个叫陈阳的中年人,说了与岳逸差不多的废话,随后被人押回房间。
接连规劝不成,某门主有些急躁:“这群牛脾气,给脸不要脸!跟着乐氏做个草寇有什么好,届时与我打下江山,成了开国功臣,荣华富贵自是享之不尽,怎么也比混江湖来得体面。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门主说的是。”越行锋那三人当真懂行,且演技不俗,某门主一说就接上了,举止之间,倍显狗腿。
“你,过来。”某门主指的是乐子谦。
沈翎的心提到嗓子眼,只听那门主说:“你,打得不错,很拼,这样很好。”
方才乐子谦只因站的方位占了便宜,眼下附和道:“谢门主赞赏。”
眼拙的某门主提起手指绕了绕:“那下一个,就你上吧。”
乐子谦道:“是,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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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是木杖点地的声响,沉稳有序。
“穆长老,昨夜睡得可安好?我待你可是不同,特别命人收拾了卧房给你。”某门主的话音很是客气,甚至亲自起身相迎。
他口中的穆长老,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手持虎头金钩长杖的南越老者。
能让此门主悉心款待,这位穆长老的来头可不小。沈翎由越行锋的躲避去猜想他的身份,隐约确定他的出身,结合往昔所观书籍,不禁对这个老者心生敬意。
穆长老面色暗沉,想必彻夜未眠,然眼光熠熠,听某门主开口,竟是怒意骤起。他一震长杖:“莫要以为小小恩惠,我穆元就会屈服于你!老夫一生只忠于南越王族,绝不会倒戈于你这等无耻小人!”
某门主碰了一鼻子灰,好端端的一张脸气得变了猪肝色,憋着气坐回去,语气一变:“穆长老,我可是对你礼遇有加,你这般不识好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说南越王族?哈哈哈哈,被灭数十载,还未死心么?越氏大势已去,一丝血脉也不得留存,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做到什么!复国?痴心妄想!”
穆元轻哼一声:“谁言道我主上未留血脉?老夫告诉你,南越之势不曾去,你别妄图集结江湖势力取而代之!”
“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小小南越,怎敌中原武林之势!”某门主将话音放缓,又道,“老头子,该放就得放,大不了你归顺于我,待他日事成,我送你几座城池让你复国即可。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哼!老夫说过,老夫一生只忠于南越王族!”穆元怒震长杖,杖上虎头亦是目露赤火。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某门主朝乐子谦一指,“你,上。”
“是,门主。”乐子谦眼里没有丝毫犹豫,领了命就上前。
沈翎从旁胆战心惊,清清楚楚看着乐子谦握剑的手势与方才不同,连眼中都带了几分杀意。难不成,他想就此……再看向越行锋,他的眼神为何平静至斯?
越行锋的神色分明是事不关己,这一点,令沈翎颇为诧异。
依穆元所言,他一心忠于南越王族。对于这种亡国还心念旧主的忠臣,越行锋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现在的他眼睁睁看着乐子谦持剑过去。
至于乐子谦,身为大崇国六皇子,面对一个企图复国的乱党,几乎没有留情可能。刚才穆元两人的对话,已透露太多,难道是因为这个,越行锋才这般淡漠?
沈翎忧心忡忡,心说眼下都被拘着,若是再节外生枝,那可不得了。但,往深了想去,这根本不是节外生枝,他们之间存有的,绝不是一场单挑能够解决的问题。
此时,乐子谦已划出剑弧,无论力道或精准,皆强过方才一战。他真想当真越行锋的面杀了穆元?
当朝皇子对亡国元老……沈翎不敢睁眼去看,生怕血溅当场,届时越行锋按捺不住。
“呯”地一声,似乎是重物相抵。
“这老家伙还真有点本事。”某门主不禁赞许,遂将茶碗递给沈翎,“帮我添茶。”
“是,门主。”沈翎强作镇定,接过茶碗之后,眼角不由往穆元那头一瞥。
居然挡下了!穆元仅单手挥出长杖即挡下乐子谦的剑势!
粗粗看去,穆元已至花甲之年,发须皆白,作为一介宗室长老,他的武功未免强得可怕。面对剑术高超的乐子谦,竟是一副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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